杨来治 || 李白轶事（文人故事之一)） / 四六文摘

【前言】自幼至今，浏览书刊，零零碎碎、日积月累，记得古今一些文人趣事。今心血来潮，回忆、搜集、整理，与爱好文学的读者诸君分享。如有谬误，敬请斧正！

李白轶事（文人故事之一）

艺笋

飞马写“卜”字

相传李白不仅是个“斗酒诗百篇”的大诗人，同时还是个能飞笔成字的书法家。

开元十六年间，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来到了湖北安陆，住在白兆山桃花岩下的白兆寺内。寒窗苦读，饮酒赋诗，求仙访道，结交豪雄。几度春秋后，名气很大。不久，便与唐高宗时作过宰相的许圉师的女儿结下了姻缘。对此事，安州府内的官吏百姓齐声称贺，都说此姻缘是才子佳人，龙凤成配；只有个姓裴名卜的长史，心中不服：这姓李的仅仅会几句诗文，有何福份与名门闺秀为婚，到时候我定要他好看的。

结婚那天，裴长史备了一份薄礼，来许府赴宴。酒过三巡，裴长史起身道：“诸位，今日乃李公子大喜之日，鄙人有幸，恭逢盛饯，平日里每读李公子诗文，雄奇豪放，才华横溢，句句珠玑，想公子书法也定是龙飞凤舞，绝妙超人，只是无幸领教。今日有缘逢此佳时良辰，何不请李公子亮亮书法，让我等饱饱眼福，也凑凑雅兴，诸位意下如何？”众人一听，都连连说好。因这李白平日里作诗，出口成章，很少用笔，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书法如何。经裴长史一提，都觉有理，便齐声附和，要李白挥毫。

此时，李白已几杯酒下肚，兴致正高，听人说要看他书法，便欣然允诺，叫家人去取文房四宝来，只见裴长史拉住家人，却送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说：“鄙人这里恭候了。”说着推开一幅宽二尺、长丈五的白练来。李白看了看那丈五白练，捋起袖子，接过斗笔，饱蘸浓墨，提笔欲下，斐长史却又拦住说：“李公子，今日佳期，岂敢大劳？只烦你在这丈五白练上赐上一字，鄙人也就三生有幸了。常言道奇珍异宝少为贵嘛！”

李白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作难，因为书法讲究下笔如行云流水，一挥而就。可这丈五白练又窄又长，只写一字，不好布局呀！再说自己五尺之躯，连人带手还不够一丈，怎能写好这丈五长的字呢！他哪里知道这是裴长史故意出的难题，要拿他好看啊！

李白拿笔在手，沉思片刻后，心生一计，忙叫家人去取匹马来，并让裴长史和众人一起走到门前场院。大伙谁也不知李白在搞什么名堂。却见李白出来，翻身上马，叫两人将那白练拉紧，便催马往白练旁边飞驰而来。马近练旁，只见他忽一下单脚踏镫，身子向下，“唰——”白练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笔直笔直、遒劲有力的墨杠。

那裴长史先是一愣，待仔细看时，不禁捧腹大笑，说：“李公子真是神笔法，这个'一’字写得好；不过，早知道李公子要写'一’字，就不该要你动驾劳神了，扁担倒下来不就是个'一’字吗？众人一听，也觉有趣，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却见两丈地外，李白正拨马回头，提笔在手，只听得“嗖”的一声，那斗笔如离弓之矢，向白练飞来，“啪”的一下，不偏不斜，正好落在那道横杠右边。像变戏法一样，白练上出现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卜”字。众人一看，惊叹不已，都连连称道：“神笔！”“神笔！”那裴卜长史更是目瞪口呆，心想：这姓李的还真有两下子，口里却怏怏地说道：“李公子奇才！李公子奇才！”于是心悦诚服。

自那以后，李白的名声更高了，他在安陆一住十年，直到奉诏进京才离开。

借诗骂奸

天宝初年，李白来到京都长安。唐玄宗很欣赏他的才学，留他供奉翰林。但他见朝廷中奸佞当道，心里实在难受。

这一天，高力士突然来找李白。李白出于应酬，只得施礼道：“不知公公驾到，有失迎迓！”

高力士却是笑嘻嘻地说：“岂敢，岂敢！敝人有求学士，请赏脸吧。"

李白莫名其妙，正想动问，高力士却说：“我是想请李学士写一副字画儿。”

李白想：这高力士胸无点墨，只知道玩弄权术，怎么一下子也“风雅”了起来……大概是皇上喜欢我作诗写字，他也来凑热闹了!便随口问：“不知公公要写些什么诗文?”

“请随便吧！”

李白想也好，我就借此机会戏弄一下这个攀龙附凤、狐假虎威的权宦吧。于是对高力士说：“既是公公这般看中，李白就不揣浅陋，当场献丑了。”

高力士口中连连称赞道：“爽快，爽快！”说着，吩咐小太监献上文房四宝，研墨铺纸，伺候李白开笔书写。

李白提起笔，如行云流水，眼睛一眨，一幅中堂字画儿便写了出来。高力士走过来，看看飞龙舞凤，一个字儿也不认得。李白指着所写的字句念道：

高是低来低是高，

功名出头须颠倒。

莫道老公无胡子，

乾坤之间乐逍遥。

高力士一听李白念完，有点不知所云，忙问：“李学士，你写的是什么意思？在下听得糊里糊涂的！”

李白仰头朝天哈哈大笑说：“我这是诗中有谜，谜中有诗呀。这头两句我把公公的姓氏、名位藏在里边。公姓高，'高是低来低是高’，是说公公常在皇上身边，看来低人一等，实则高人一头。公公也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高力士听了很高兴，不住地点头：“对，对哩。”

“这第二句的'功’字，正好是公公的大讳'力士’二字凑成，不过得将'工’和'力’两字前后转换一下，再把'工’字出头为'士’字，所以叫'功名出头须颠倒’。”

“想得好！想得巧！想得妙！”高力士听了李白的解说，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三、四句才写到公公的一生命运。公公虽然有一把年纪，但无衰颓之相，可以长乐于荣华富贵之中。”

一番话说得高力士眉飞色舞，欣喜若狂。他连忙卷好李白写的字，高高兴兴地带走了。

李白的好友贺知章知道了这件事，来访李白，责备他忘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信誓。李白听了哈哈大笑，解释说：“ '高是低来低是高’一句，是说高力士谄媚朝廷，虽弄权宫中，高高在上，实际上却是一副奴才嘴脸！'功名出头须颠倒’，是说朝纲黑暗，奸臣当道，贼子专权，皆因是非颠倒，黑白混淆之故！”

贺知章听了拍手称快：“骂得好！骂得好！”

“ '莫道老公无胡子’，一眼便知是讽刺太监之词。至于'乾坤之间乐逍遥’这一句，'乾’者，为天、为阳、为男；'坤’者，为地、为阴、为女。'乾坤之间’，暗寓高力士非男非女，如同阉过的鸡犬——非人也！”

一席话说得贺知章连连点头。他伸出大拇指夸赞李白：“贤弟真是诗肠曲折，连愚兄一时都陷入五里雾中，那高力士岂能识得其中奥妙！”

李白笑笑说：“曲与不曲都无定规，兄有所不知。”于是又随口吟道：

白本无意卖风流，

自有史家著春秋。

堪恨世间多妖孽，

因将狗血淋狗头！

金殿打赌

李白应诏进京，满以为今后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干，为国出力了。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和朝中权贵只知醉生梦死享受，使他大失所望。李白身在翰林院，就觉得自己如同进入樊笼的鸟儿，一天到晚，闷闷不乐。他想方设法要离开朝廷，远走高飞。

恰在这时，朝廷召集李白等一班翰林学士赋诗唱和。别人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寻章炼句，以求出人头地，好受朝廷的重用。李白心情不好，便推说有病，不肯吟诗献媚。皇帝的舅子杨国忠，本来因私怨对李白心怀不满，他在皇帝面前有意搬弄是非，就当着众人说：“曹子建七步成诗，李翰林作诗驰名，今天为什么无诗可作呢？如果能像曹子建那样，我杨国忠定五体投地！"

李白早已明了杨国忠的用意，“嘿嘿"几声冷笑说：“国舅的话错了！曹子建七步成诗，那是他哥哥曹丕逼的！我李白一无非分之想，二无权势之争，怎能同曹子建相提并论呢！你要我像曹子建那样作诗，欲把皇上置于何地？”

杨国忠听了李白的反驳，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皇帝见杨国忠无言相对，便打圆场对李白说：“国舅是激激你的。典故典故，不激不顾，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李白说：“既然皇上无忌，那么国舅要我像曹子建那样作诗也不难。请问：作得出来又当怎样？我李白要同他赌一赌！”

听到李白的叫阵，别人都想瞧瞧热闹，一齐怂恿：“是啊，国舅敢赌不敢赌呀？”

杨国忠心下暗想：七步成诗，要由我出题目，他一个李白哪会有曹子建那样的神思！赌就赌，注可不能下少了，当着众多人的面，一定要让李白出出丑。想到这里，杨国忠说：“我没什么家底不敢多赌，就赌半帑金银吧。李翰林要是能够七步成诗，我就输半帑金银于你！”

半帑金银！众人听了无不变颜失色，就连皇帝也皱起了眉头：国帑钱财，多如江河流水，你杨国忠称吗？

李白望一眼杨国忠：“国舅可真是财大气粗呀！你再说一遍！”

杨国忠还以为李白怯阵了，更大胆起来，对着皇帝和众人夸口说：“我出题，只要你李翰林七步成诗，圣上和在场各位称好，我就输半帑金银于你，天子面前无戏言！”

李白面对皇帝和众人，说：“那好，现在就请国舅出题吧！”

杨国忠随口说：“就以'天子面前无戏言’为起句，你作诗吧。”

李白随即启步吟道：

天子面前无戏言，

半帑金银重如山。

国舅不会点金术，

何来家私万万千?

一首七言诗吟罢，李白只迈出了三步半！在场众人一齐高声喝彩！

“好诗，好诗！"

“问得好啊！国舅哪来那么多的钱财？”

有的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杨国忠打这样大的赌，还不是靠搜刮来的不义之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李白又启步吟出七言诗一首，博得众人更高声的喝彩！曹子建七步成诗一首，李白七步成诗两首，谁个不夸赞呀！李白的诗道：

李白出身最微寒，

家徒四壁少吃穿。

赢得国舅不赊欠，

天子面前无戏言！

没容杨国忠开口，李白要起账来了。杨国忠好窘啊，真恨不得地下离开一道缝，好立刻钻进去躲起来！

皇帝总是向着他舅子的，马上来为杨国忠解围了。他对李白说：“国舅输给你半帑金银，你要金银何用？寡人保你有吃有喝有用就行了！”说罢，让太监捧出一块“钦欶钱粮牒牌”给了李白。有了钦欶钱粮牒牌走遍全国，可以逢州吃州，逢县吃县。李白后来离开京城，就是靠这钦敕钱粮牒牌领取盘缠到处游览的。

华阴县骑驴

李白因不屈身权贵，得罪了杨国忠、高力士等人，离开了朝廷。一天，他骑驴过华阴县，县令竟有眼无珠，不让通行。

李白说道：“余生西蜀，身寄长安。天上蟠桃，惯餐数颗；月中丹桂，曾折高枝。曾使龙巾拭唾，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想知县莫尊于天子，料此地莫大于皇都。天子殿前尚容吾走马，华阴县里不许我骑驴?”

县令大惊，忙赔不是，盛宴款待李白。

【作者简介】 杨来治，笔名艺笋，1961年出生，河南省洛宁县作家协会小界分会主席，艺笋文学平台编辑。从教三十余年，练笔四十余载，在报刊、电台、电视台及网络文学平台发表诗文数百篇(首)，并多次获奖。其中，在第二届“星曜舞墨杯”六吧文学联赛中，散文《抽烟絮语》获唯一的一个二等奖；在洛阳市作家协会等单位联合举办的第一届“河洛文苑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征文赛中，散文《重温抗战歌》获三等奖。诗歌《小船·大党》收入上海《黄浦江诗潮》一书。2019年11月散文《致曹植》获得“当代作家(诗人)杰出文豪榜、中华文人百强榜、传世经典榜”三榜联合大赛精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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