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恋爱常在麦收季节》黄成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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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一阵东南风吹来，麦子黄了。举目望去，田野里一片金黄。金灿灿的麦穗向人们传来丰收的喜讯，又到了麦收季节。那过往的一幅幅生动的麦收画卷，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轻风掠过，清香弥漫的麦浪里，演绎的一幕幕爱情故事，依然栩栩如生。

　　一、

　　记得我小的时候，最爱听我四叔讲述他一生和麦子结缘的故事。四叔是伴着麦子长大、变老的。他小时候是个闲不住的顽皮少年。有一次，他偷了村里一个总是爱大声说话、性格又比较泼辣的老太婆家院墙上晒的准备播种的花生，让泼辣的老太婆逮个正着，并“告了状”。四叔吓得躲在半人多高的麦稞地里不敢回家。那时的麦子待他就像保护孩子一样，用心地庇护着他，心疼着他。他躺在麦地里，闻着麦子灌浆的青香味，毫无顾忌地坦然睡去。正在睡梦中，泼辣老太婆的女儿砍草路过，惊醒了他。他正将未吃完的花生往身后一藏，泼辣老太婆的女儿安慰而又亲切地说：“别藏了，我给你带来了炒熟的！”从此，他们经常在麦垄里玩捉迷藏，抓石子的游戏。麦子越熟，玩的越快乐，后来就成了我的四婶。

　　四叔成家后，日子过得虽辛苦，但很滋润。在有了儿子，娶了儿媳后，四叔更是把麦子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呵护。从播种、施肥、锄草、收割、扬场，样样精心，从不马虎。麦子也不负他望，年年茁壮，岁岁丰收，让四叔生活无忧，整天总是乐呵呵的。

　　在每一个麦收时节，四叔总也离不开麦场，总爱看麦场里的新风景。四叔每看到小伙子们，一边割着麦子，还不时嬉皮笑脸地去撩拨他身边的大姑娘时，就龇着胡子，对着四婶抿嘴偷笑。在笑声中，四叔见证了一个个小伙子、大姑娘出双入对，终成眷属。

　　麦子一年又一年的收割，四叔一年又一年的变老。在这周而复始的漫长而又短暂的过程中，四叔和麦子的情感，就像掺和在一起的麦面和水，再也分不开了。尽管后来村子里用上了收割机，四叔还是把麦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亲热。在麦子成熟时，四叔还是要到麦地里转上一圈，看看麦子的笑脸。

　　

　　二、

　　

　　我的表侄女韩群从小就聪明好学，成绩优秀。1986年那年，高考前夕为了收麦子，她请假回了家。虽只短短几天，但对于临近高考的她来说是多么的珍贵。也许多复习几天，就有可能考上一所更好的学校。但她说，麦子的收成是全家一年的生活保障，不能误了季节。她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她常说，如果考上别的学校，她可能今生就不会遇到这么称心如意的老公，就没有这么聪明、漂亮的儿子。

　　事情是这样的：表侄女家的弟妹多、年龄小，她是家里的老大。自打包产到户后，她每年都要帮她妈妈收割麦子。

　　记得她在考入我工作的学校高中专班的第一学年里，因为麦子熟了，她急切地想回家收麦子，去向班主任老师请假。老师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没有批准。她当时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掉头而去。我把情况介绍后，班主任不仅准了她的假，并亲自用自行车送她到汽车站，让她回家收割麦子。

　　就是在那一次的麦收时节，她结识了表侄女婿。表侄女婿是部队的营级军官，为人英俊、敦厚，乐于助人。那一年，他来远嫁我们家乡的姐姐家里作客，正赶上麦收季节。在麦地相连的割麦中，他们相识了。当他看到挥汗如雨的韩群很难在短时间内割完近五么麦子时，就主动帮忙。正是那四、五天的汗水洗礼，麦穗传情，使得这对怦然心动的少男少女，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有使不完的劲，说不完的话，他们相爱了。正是在麦穗的撮合下，每到麦收季节，他们都会相约在同一个地方，倾诉着彼此的思念。后来，表侄女毕业了，留在城市工作，表侄女婿转业也安置在城市，他们组成了幸福的家庭。

　　现在虽然不再挥镰割麦，可他们俩每到麦收季节，都还要回故乡去找一找初恋的感觉。

　　三、

　　我的一个侄子黄涛在河南固始县的农村乡镇工作，自他爱人去世时我去了一趟后，已有十多年未见面了。这次他特地来看我，他的新媳妇也来了。一见面就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虽然神态矜持，但她那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里仍透着青春气息，俊俏的脸庞没有丝毫年近四十的痕迹。

　　来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叔侄通宵畅谈。他向我愉快地回忆起他和侄媳妇的恋爱经过：

　　他的前妻患食道癌去世后，心情十分沮丧，经过一年的调适，才略有好转。

　　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在一年一度的下乡包村工作中，他经常下村。特别是在农历五月麦收季节，他更得下村，帮助农民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一天，原野一片金黄，太阳快要偏西。他正骑车行进在毯子一样金黄色麦浪中，举目望去，见前面有一垛收割的麦子在路上蠕动。是上坡，他停下自行车，便帮忙推起来。他刚刚喘一囗气时，麦垛前听到一个非常甜美的声音：谢谢你！

　　他擦把汗，一看竟是一个女人。一张白里透红的俊脸呈现在他的眼前。那女人的脸被汗水一浸，显得格外亮丽夺目。

　　他不明白那女人怎么一个人在运麦，又不便多问。他犹豫片刻，一下突然说：我帮你割麦吧。说后又感到唐突，一是想到还要赶回镇上，又怕遭到女人的拒绝。但女人却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劳驾你了。

　　他帮女人一起将那车麦子运到场上后，又和女人来到了麦地里，两人一起并肩割起麦子来。

　　侄儿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我急着问：后来呢？他好像羞于出囗。不过他还是说了下去：

　　也许是在早就知根知底的成熟的麦穗催促下，欲言又止的他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只有女人一个人忙碌。原来她的男人于年前也去世了。他心里有了底，劲头更足，一心想割快一点，以便表现表现。可是越想快，心里越激动，镰刀就越不听使唤，感受到的太阳就越厉害。女人看他汗流浃背，便递上了毛巾。

　　他经受着考验，和女人齐心协力，终于割完了两大长垄。两人不约而同地直起腰来，女人拢拢头发，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对他笑了一下，像是在讨好他，又像是在埋怨他。其实女人急着要方便，脸上红了一下，话也不说，急忙将三捆麦稞竖起，组成屏障，自顾迅速蹲下身去，屏障后面一下便传出了悦耳的水声。不一会儿，他的脸上也红了，女人便笑了一下，也明白了。就跑开了几步，背过身来，让他走进了屏障，好像心有灵犀一样的默契。

　　由于有了帮手，一个下午竟割了将近一亩。女人说：多亏你帮忙，不然我一个女人哪能割得这么快？

　　他听了这样甜蜜的感谢话，心里就像熨斗熨的一样，忙说：“没关系，明天我还来帮你吧。”

　　女人一下就笑了：“好了，你们是办大事的人，怎么好意思再耽误你的时间呢？”

　　他迫不及待地说：“抢收、抢种是包村干部的大事，帮助缺劳力的农户割麦，也是我们包村干部的责任。”

　　他决定晚上住村办公室，以便明天再帮助女人。

　　女人的脸上又红了，她说：“晚上又不能请你到家里吃饭。怎么办呢？”

　　他说：“不要紧。你放心好了，我带的有芝麻糊和压缩饼干。”

　　他又说：“晚上我在办公室住下来，可以约你说说话吗？”

　　   女人说：“上你办公室？不行，不行！”

　　他知道女人并没有直截拒绝他，就改囗说：“就到堰湾水库边上走走还不行吗？”

　　就是在那个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晚上，在月光的沐浴下，星星的陪伴下，麦穗的相拥下，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了。虽然时间短暂，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但却在彼此的心里种下了恋爱的种子。

　　侄儿说到这里，仍觉得意犹未尽。他不无感慨地说：“我喜欢骄阳似火的麦收季节！”

　　以上三个故事只不过是信手拈来，就足以告诉我们：麦收季节不仅能收获丰富的粮食，还能收获甜美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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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成义，中共党员，1942年9月出生，现已退休，原秘书出身，后从事律师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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