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为何不懂爱,从于山脚下说开来 | 暴走于山(上)
'
福州古城的东南隅,屹立着海拔不足六十米的「九仙山」,又名于山。以其为界,南麓是年长者的领地,北边则是年少人的乐园。
倒也不是说界限有多么分明,只是惊异这低矮的小丘,山这头与那头的光景,竟会如此不同。
本文无广告,自掏腰包探店,请放心食用~
'
每周三和周末的早晨,在于山公交站下车,隔着大马路,便能看到蓝色粉色的纸飘扬在树与树之间的细绳上,人头攒动,似彩旗般缤纷。
初次到来的人,总会被这阵仗给唬住。
或许会在对面犹疑一阵,而当你鼓足了勇气过了这条马路,便能立刻感受到这小天地的别样「风情」。
是的,这里是于山南麓,福州闻名的「于山相亲角」。
与法海寺相对,这里满是帮着子女寻觅爱人,或者是为自己求爱的人们。
在这里,「爱情」与「罗曼蒂克」无关,无需什么一见钟情,亦不用什么脸红心跳。
「爱情」成为生活的必需品,早已无可奈何地与「世俗」划了等号。那些对于「爱」的追求,被简化为一张张A4纸大小的简历。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浓缩成「国企工作」、「有房有车」、「帅」……寥寥几字便能概括一个人已走过的人生。
「圆梦缘」、「一线牵」、「百合佳缘」……在这里,「缘」是最受欢迎的字眼。
红色的广告布铺在折叠小桌上,翻到折了角的本子是叔叔阿姨们的挚宝。
「红娘」们总是笑盈盈地坐在小桌前,不必招呼,不必吆喝,自然有「缘」找上门。
当然,「求爱」并非是青年人的专利。
「中老年征婚」的资料则集中在一辆电动车上,随着车主走到哪儿去哪儿,任爱情四处游走,好不潇洒。
测八字、算姻缘、神秘易经、周易卜卦……各式玄学在于山南麓也是随处可见。
带了这几个字的相亲小摊,似乎有种「肯定能成」的神秘感。
这面是占卜测「正缘」,那边是信息比对只求门当户对。
走上山,隐秘的阶梯上,幽静的竹林里,姑娘坐在「大师」身边,只需10元,便能虔诚地进行一番「少女的祈祷」。
于山北麓,法海路与鳌峰坊相连。
法海寺坐落在法海路的尽头,五代后晋年间,它就在福州古城的于山脚下静观榕城众人。
与山的另一端相似,法海路也总是挤满人,但又与之不同——格致中学、二附小、书院里幼儿园都在这里,不远处还有延安中学。
每到上下学时段,法海路与鳌峰坊总是被青春与欢笑声填满。
鳌峰书院和新华书店也似乎在昭告天下——这里,是学生们的主场。
试卷、作业本、科作业纸代替山那边的相亲简历,孩童的乐事和少男少女们的心声飘扬在小小的法海路上。
有人说,「法海不懂爱」,虽是取自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但放在这里,大概仍然适用。
你看山那端的人们苦苦求爱,再看法海路上的荷尔蒙不断萌芽、迸发、生长。
或许皆因千年来,什么好事坏事,琐事轶事,法海寺都尽收眼底,红尘被它看破。
而它,便成为于山脚下的天然结界。
傍晚,阳光穿越绿叶的间隙,在法海寺对面那斑驳的、有些发黄的墙上留痕。
这是属于少年人放学路上的浪漫,亦是成年人劳累一日的心灵慰藉。
法海路上的「汗马书店」是附近许多学子的回忆,在手机支付还不那么流行的年代,店主叔叔喜欢拿着学生递给他的现金开玩笑。
「这本书两千块啊,你还差我一千多呢!」
若是第一次来「汗马」,你一定会愣在收银台。这时,排在后面的同学就会拍拍你的肩:「同学,叔叔在跟你开玩笑啦,他老这样!」
然后,叔叔会把手掌摊开,将价值十来元的教辅和找回来的钱一并递给穿着校服的你。
五三、⾦考卷、天利38套......年少时总是想——题呀,买了就是做了!
于是抱着高高⼀摞书,装进书包,骑车回家,好生满足。
宦贵巷旁的「小巷文具店」也是学生们的宝藏小天地。
若非熟路的学生,一定难以发现法海路的转角藏着家物美价廉的文具小店。
「来啦?小弟今天买什么?」
阿姨招呼着客人,慢悠悠地帮忙找文具,然后转身走到食品柜旁,拿出最新到货的零食递给男孩,「喏,这个啊,好吃的。」
买好文具,二附小的孩子们就聚在一旁逗宠物店的小狗。
考试周是「小巷」最忙碌的时段。每天都有忘带文具的高中生急急忙忙跑进店——「阿姨阿姨,要2B铅笔!」
临近高考的时候,高三学子们会来这里采购一整套的文具。
阿姨会笑盈盈地帮他们一样样地找齐,「要高考啦?祝你们考上好大学!」
咖啡厅、面包店和冰室也在法海路和鳌峰坊宣示着「主权」,一杯咖啡,几块面包,属于年轻人的悠闲午后就此开启。
曾经,这里是「老洪捞化」。
午休时分,少男少女们相对而坐,最新鲜的校园八卦在热气腾腾的烟雾缭绕中,一点一滴地被倾诉。
△丝袜奶茶、叉烧饭
纵使太多人吐槽过捞化放了太多盐和味精,亦不妨碍学生们在这里吃过很多顿午餐,仿佛这就是「第二食堂」。
如今,「发财冰室」承担了相同的职责,放学时段,这里再次被学生们挤满。
两个小姑娘忽然吵起架,绊了几句嘴,但三五分钟,又听到她们的欢笑了——如果,世事的难题都能如此简单地被解开,那该有多好?
△巨无霸叉烧饭
听完这场看似「无厘头」的小姑娘的争吵,桌前的滑蛋饭也有些凉了。
△柠檬香香炸猪排
来吧,赶紧拌一拌,舀一勺牛肉和虾仁,再夹一口柠檬猪扒,你会感受到汤汁在舌尖打滚,炸物在上颚燃烧。
△咸柠七
然后,吃一口菠萝油,配上还热乎的丝袜奶茶,说几句邻班的八卦,偷望两眼隔壁桌的学长——在此刻,一起,重返十七岁吧。
这是一家老房改造的面包店。
在还未修缮前,两层的小楼是残破零落的。
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老房吱呀作响木质楼梯上,每次从楼下走过,都生怕那摇摇欲坠的窗户会掉落。
哪曾想,多年后,老房楼下活跃着这样多年轻的声音。
正值小学的放学时间,从窗子望下去,童真填满整个鳌峰坊。
△抹茶可露丽
把抹茶可露丽对半切,外皮是酥脆的,内里是柔软的,微甜的香气在口腔散发开来,余韵绵长如醇酒,愈吃越有味。
△冰博克dirty
来杯最近大火的「冰博克dirty」,记得店员小姐姐的叮嘱,大口地喝下,才能体会到提纯后的浓郁奶味。
再试试「苹果酥」,刚做好还是烫手的,轻咬一口酸甜的内馅,你会听到酥皮在齿间被击碎的声响,和着淡淡的肉桂香,刺激着你的口腔。
倚在墙边,窗外是灰扑扑的房顶。
待夜阑人静,听春雨滴答,静坐窗边,配上咖啡和面包——这是当代年轻人追求的悠闲烂漫。
走上「拎咖啡」的木质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告知着来饮咖啡的人们,它所历经的岁月。
△冰美式
在二楼找位置坐下,窗外是棵长势正好的大树,扭头望去,绿意盎然。
「椰子美式」是即将入夏的「象征」,清甜的咖啡上桌,不必急着打开电脑工作,先为你的生活留个影吧。
在平淡中找乐趣,在忙碌中求松弛,快节奏的时代,「悦己」才是最紧要的事。
「拎咖啡」的对面是个小广场,观巷的牌坊和教堂侧门并排而立。
中西文化在此碰撞,亦在此和谐共生。
非上学时间,小广场总是聚拢着一圈圈打牌的老人家。
到了上下学时间,他们便自动让出空位给孩子们,日复一日,仿似轮回。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轮回?
在格致中学和二附小读书的学子,或许就住在于山脚下。
放学拖着女友的手在于山上远眺的是他,数十年后,为子女在山脚征婚的是他。
再后来,接孙儿放学前走到观巷教堂打两局扑克的也是他。
当你在这里喝下咖啡,吃下面包,人生的苦涩已随着喉咙滑落在你的体内,偶尔的小确幸也紧随其后,让你不再害怕,哪管前路有多难。
不如,笑看观巷春秋风云变,静待教堂银杏飘落时。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万事胜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