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清【小说】哑巴传奇 （连载一）

凉城文苑期待你的关注

美

           

文

           

品

           

读

           

哑巴传奇 （连载一）

---

文//秦华清（湖北利川）

第一章 暴雨

哑巴站在三轮车一旁，右手握着一个熟透的苹果，左手时不时摩挲架在三轮车框边的电子秤。已是晌午，可三轮车中的水果还不见少，有些破了皮的水果开始腐烂，尽管她焦躁不安，可还得强装笑脸看着过往的行人。

突来一阵狂风，菩提树的叶子发出刺耳的“沙沙声”，黑压压的乌云顺着风势，从天边团涌而来……

哑巴见势不妙，神色变得异常慌张，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哎哎啊啊”：暴雨要来了，快收摊。旁边两个女商贩大惊失色，各自行动起来。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钢珠般的雨点坚实地投掷到地面，由疏到密，“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灼热的地表瞬间被水汽笼罩，刺鼻的异味弥漫在空气中。狂风越刮越猛，乌云就快压到头顶。

两人拾掇好自己的水果，准备帮助哑巴。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汽笛声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直接扎入两个女商贩的脑神经，不容思索，拔腿就跑。两人用不到十秒的时间，便跨上了三轮，一边猛踩脚踏板，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快跑啊，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哑巴正欲推车，被一名城管猛地抓住了五根鸡爪似的手指。她“啊啊”大叫，拼命挣扎，企图用另一只手掰开城管粗大有力的手。

生猛的雨点又粗又重，无情地砸到哑巴的头上、脸上。她再也睁不开双眼，只能从眯着的眼隙辨识眼前的一切。她越来越痛苦，湿漉漉的灰白衬衫裹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极力想挣脱，开始抓扯城管的上衣。终于，城管松开了双手，她不顾一切抢抱那台电子秤——那可是她的“衣食饭碗”啊。她的双手刚好碰到电子秤的托盘，又被另一双大手抓住了，且力道更刚猛。先前那个城管趁势夺过电子秤，一“猫”身钻进了城管车，几乎同时，另一城管也钻了进去。“呜”的一声，城管车便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哑巴摇摇晃晃，瘫坐下来，两条羸弱的小腿根本不听使唤，被雨水囫囵淹没。她一只脚穿着塑胶凉鞋，一只脚光着，那只断了耳根的凉鞋正蔫耷耷地躺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

三轮车上表层的水果，被暴雨刷得皮开肉裂；有几个梨子很沮丧地躺在路边，只等着哑巴捡入车中；那几个滚到公路上的苹果，早被“河水”冲得无影无踪了。

哑巴的“嚎啕”引来了围观的人群，且越来越多。一位留着“波波头”、戴着深度眼镜的中年女士撑着一把蓝花格雨伞快步走到哑巴身旁半蹲下来，用伞的大部分罩住她瘦小的身躯，同时用左手轻轻扶着哑巴的腰间，温和地说：“妹妹，别让大雨淋坏身子，快起来。”

哑巴感到一股暖流沿腰际涌到心头，立即收住哭声，看了看为她撑伞的人，点着头站了起来。

旁边的人纷纷献出爱心，有的帮忙捡地上的水果，有的拿手绢擦去哑巴脸上的雨水，有的整理三轮车……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壮实的小伙，他二话不说，捡起那只掉了耳根的塑胶凉鞋放入三轮车，然后毫不犹豫地拿出100元钱塞到哑巴的手里，最后竖起拇指做了一个鼓励的动作，便走开了。很快，群众清点好了两麻袋水果，再合力抬上三轮车。哑巴本想离去，可又有人往她手里塞钱，二十、五十、一百……一位阿婆看在眼里，盘着双腿，一瘸一拐走到三轮车旁，取下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再一瘸一拐走到哑巴旁边，把散乱的纸币放进袋子，用抖动的双手系了一个结，再轻轻放到哑巴的手里。

雨渐渐变小，天边出现亮眼，头顶的乌云开始消散，天空变得明朗起来……

哑巴双手捧着塑料袋，不停地“哎哎啊啊”，不停地对着人群点头道谢。

那位撑伞的中年女人反复看了看哑巴的双手，然后轻轻按了按淤青的手背，痛吗？哑巴摇了摇头，眼神充满感激。

“那不是人民医院的张医生嘛！”有人兴奋地说。

“我是张丽。”张医生脸露微笑，“这位妹妹不要紧，一点皮外伤，大家散了吧。”

“城管有时过于武断，像哑巴这样的残疾人，能放就放一马吧！”有人嚷道。

张医生看了看哑巴，又看了看地面，略微思忖，抬起头说：“一个美丽的城市，要靠大家共同维护。我们不妨看看菜市场那边和过道这边，有菜叶、果皮，也有剩饭、剩菜，这些废弃物很容易滋生细菌，稍不慎，就被感染。我们又看一下路边这处排水口，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和杂物，如果不及时清理，积水就很难退尽。”说完，她收起雨伞，走下台阶，淌着半尺深的积水，开始清理堆积在排水口上面的杂物。众人也跟着动起来。

排水口约有四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五根食指大小的钢筋均匀地嵌在水泥里，没了堵塞物，它十分高兴，正张着大嘴痛饮路面的积水。

太阳终于跳出云端，菩提树下的光斑影影绰绰。被雨水滤过的空气，又新鲜又清爽……

张医生看了看兴奋的人群，朗声道：“我们刚才勤动手，清理了废弃物，现在干干净净，这样不是很好嘛！其实，我们都想生活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城市里，可是……”说着，她把眼光落到哑巴身上，突然刹住话头，简单抛出一句：“大家散了吧”，便匆匆离去。

人群相继散去，太阳逐渐移向西边。

哑巴脱下另一只塑胶凉鞋放到三轮车里，正欲踩踏板，刚才逃跑的那两个女商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由分说就跑到后面帮忙推车。哑巴一边踩踏板，一边回望着，不经意中发现，那块被高楼挡住了阳光的空地，仍有几处旮旯犄角残留着少许杂物，那上面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苍蝇。苍蝇忽儿堆聚、忽儿散开、触目惊心的画面，恰如利刃划过玻璃，来来回回刺痛着哑巴的心。

三轮车驶出好远，哑巴突然停下，对着两人耐心比划一番。两人考虑再三，才同意哑巴的提议。三人返回那块空地，拿出卖水果的塑料袋，徒手捧着废弃物入袋后，又用水冲洗过地面的脏迹，才慢慢离去。

编审：赵志云

作

           

者

           

简

           

介

作者：秦华清，湖北利川人。曾在《恩施日报》《中国作家网》等报刊网站发表过多篇散文，著有长篇小说《红粉战刀》《红尘守望》。

温

           

馨

           

提

           

示

作者近期作品：秦华清【散文】别了，墨西哥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