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抹不去的痛

高考,抹不去的痛

微信版第930期

年年高考,今又高考。

匆匆忙忙的脚步,惶惶不安的心情,庄严肃穆的气氛……千军万马涌向高考的栈道,多少人为之焦虑,多少人为之不眠。

我无言。

这毕竟是中国乃至世界培养人才、选拔人才的一个重要途径,毕竟是人生走向未来的一道重要关口。在中国百姓的心目中,特别在贫寒家庭的百姓眼里,高考——几乎是鲤鱼跳龙门、走向富裕幸福的象征。高考的光环如观音面世,光芒四射!

提起高考,我就心痛,因为我是高考落榜生。虽然人到中年,但高考带给我的伤痛至今仍无法让我愈合,像老伤,一遇天气作变就隐隐发痛。

我是七七届的高中毕业生。

9岁念一年级语文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妈妈用粗布缝制的书包里除了语、算书,就是一本《毛主席语录》。

14岁念初中,劳动、文艺演出、批林批孔是主课。好在那时遇到个叫刘丽英的语文老师,她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劳动课时,刘老师总安排我写大批判稿,写着写着就写上了瘾,先是找报纸上的大批判文章抄,改头换面地抄,在台上一念或是在墙上一贴,刘老师竟表扬我写得好,于是就有了成就感,同时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刘老师,文章毕竟是抄来的,心虚。

之后就找书读,哪里有书呢?我想起了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右派,他叫朱学道,原在芜湖工作,年轻时在好多报刊上发表过文章。有一回我和他在山上砍柴的时候,他曾悄悄告诉过我,他有一捆书。那个夏季的星夜,我去了他家。他把我带到他的房间,扭亮煤油灯,果真从床底下摸出用牛皮纸包裹住的一大捆书,我惊喜地看着他一层一层地打开,那一时刻的感觉就像是他在慢慢地打开一扇宝库的大门。记得较清的是那捆书里有《红岩》《苦菜花》等。不到一年的时间吧,我就读完了那捆书。

之后,读书有了个新的来路,说出来有些不太光彩,但却很有意思。当年有个漂亮的上海女青年在乡卫生院当医生,她爱上了我的邻居一个姓朱的“地主崽”,听说,女青年已结婚,丈夫离得很远,这样的恋情在当时的社会情势下不能允许是自然的,他们只能“地下活动”,而我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他们的“秘密联络员”,充当了传递情书的重要角色。作为回报,我不单在女医生那里得到糖果之类的吃食,还借得了《红楼梦》《巴黎圣母院》等大量的书籍。现在想来,那女青年一定是个文学爱好者,多情又多才。

17岁到一个叫霍家桥的中学念高中。这是个较有特色的学校,现时看来应算另类,有些不可思议,而那时是安徽省中学中“十七面红旗单位”之一。校长姓宋,据说还是个“红小鬼”,部队转业人员,他用管理军人的方式管理学校也就顺理成章了。

学校的主课说白了就是“火药味很浓的政治”和强度很大的劳动。政治嘛,压倒一切,政治、语文课本上几乎千篇一律的批判文章,偶尔的鲁迅大作也是“匕首、投枪、痛打落水狗”之类,老师在讲台上情绪激昂,学生在座位上无精打采;每个班级每星期都要出黑板报、墙报,开大批判会,先是评《水浒传》,后是反击右倾翻案风,连文艺演出也是相关内容。

数理化是为劳动课服务的,怎样安装电灯、修理拖拉机是物理课内容,怎样种植玉米、大豆、南瓜是化学兼农技课内容。学校有片50多亩的田地和茶场,供学生劳作。有个叫“大胡子”的老师,竟种出了40多斤重的南瓜,还把这只南瓜拿到省里展览,可惜,我没见到。无论春夏秋冬,每日凌晨,军号一响,学生们都必须在操场列队跑步,有时,睡到半夜,号子也响,说是起来“抓特务”,其实是军事演习。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大段地叙述我的“学生史”,并非为我没考上大学作铺垫,事实上,当年全县旌德中学、华坦中学、庙首中学和霍家桥四所中学的应届毕业生“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考上大学。但这届学生中有出息的也大有人在,这是旌德教育史上的一幕喜剧,含泪的喜剧。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包括学习经历各有不同,考上大学是好事,没考上的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毕竟人生的路——很长很长。

(作者系旌德县文联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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