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老青年听了《清华大学校歌》

作者丨孙首席,资深媒体人,深耕国际时评,著有长篇小说《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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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青年节,按理应该遥想北大,我却听了清华的校歌。
当初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我就感到很不一般,曲子质朴无华,词也琅琅上口,可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心想,手头要是有本词典就好了,最好是讲典故的那种。
它让我有些恍惚,多少年来听各种报告无数,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啊,怎么一首歌词就让自己感觉到挑战了呢?
真是好歌,更是最好的校歌。
根据吴宓日记,清华大学第一首校歌词曲皆由1913年始在清华任教的美籍音乐教师凯瑟琳∙西里小姐所作,词为英文,题名“Tsing Hua College Song”。1923年前后,开始出现重视中国文化的呼声,清华大学重新公开征集中文校歌,最终采用了在清华教授国文与哲学的汪鸾翔先生用文言文写成的歌词,并由英文文案处主任何林一的夫人张丽珍女士谱曲。
其后,国学大师赵元任编写合唱。三段歌词,气势宏伟,寓意深刻。于1924年3月18日全体练习试唱,3月20日在大礼堂正式合唱,刊载于1924年3月27日的《清华周刊》。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
吾校庄严,岿然中央。
东西文化,荟萃一堂,
大同爰跻,祖国以光。
莘莘学子来远方,
莘莘学子来远方。
春风化雨乐未央,
行健不息须自强。
自强,自强,行健不息须自强!
自强,自强,行健不息须自强!
左图右史,邺架巍巍,
致知穷理,学古探微。
新旧合冶,殊途同归,
肴核仁义,闻道日肥。
服膺守善心无违,
服膺守善心无违。
海能卑下众水归,
学问笃实生光辉。
光辉,光辉,学问笃实生光辉!
光辉,光辉,学问笃实生光辉!
器识为先,文艺其从,
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孰绍介是,吾校之功,
同仁一视,泱泱大风。
水木清华众秀钟,
水木清华众秀钟。
万悃如一矢以忠,
赫赫吾校名无穷。
无穷,无穷,赫赫吾校名无穷!
无穷,无穷,赫赫吾校名无穷!
在后来多年流传的各种版本中,“岿然中央”被写为““巍然中央”,“器识为先”被写为“器识其先”。“孰绍介是”有时被唱作“孰介绍是”,“赫赫吾校名无穷”中的“穷”变成“穹”。但是,无论怎样,由汪鸾翔先生作词、张丽珍女士谱曲的这首歌,唱出了清华大学的精神特质,鼓舞了一代又一代清华人,也让无数学子对这座学问的圣殿心向往之。
在隔壁同样顶尖的北大,也有一首校园歌曲《燕园情》,尽管流传很广,但据说至今未被北京大学校方正式定为校歌。该歌由周保平作词,孟卫东作曲。
红楼飞雪,一时英杰,
先哲曾书写,爱国进步民主科学。
忆昔长别,阳关千叠,
狂歌曾竞夜,收拾山河待百年约。
我们来自江南塞北,情系着城镇乡野;
我们走向海角天涯,指点着三山五岳。
我们今天东风桃李,用青春完成作业;
我们明天巨木成林,让中华震惊世界。
燕园情,千千结,问少年心事,
眼底未名水,胸中黄河月。 
同《清华大学校歌》相比,《燕园情》更多了一分激昂与豪迈。此外,前者文言,后者白话,让人感觉到不同时代的风格。
那么,这是否就意味着无法比较呢?“我们来自江南塞北,情系着城镇乡野”,似乎没有“莘莘学子来远方”更质朴,后者是求学,而前者给人的感觉是已经打算回去干点什么了。与这种情绪同节奏的还有,“指点着三山五岳”,“让中华震惊世界”,都有过于直白之嫌。“红楼飞雪,一时英杰,先哲曾书写,爱国进步民主科学”,似乎也没有“西山苍茫,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岿然中央”来得稳。
《清华大学》校歌中最让人感动的是这几句:“东西文化,荟萃一堂”;“致知穷理,学古探微”;“服膺守善心无违”;“学问笃实生光辉”;“立德立言,无问西东”;“同仁一视,泱泱大风”。做学问,求实而不图虚,东西兼容,守住善心,对于各种争论,一视同仁。这是何等的境界?汪先生在歌词中对学校的未来画出了心中畅想,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水木清华众秀钟”。钟者,汇聚于此也。
20年前,陈丹青受命给清华大学90年校庆画了一幅油画《国学研究院》,画面上的主角是当年创办国学研究院的五位前辈: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吴宓。他们都是大名鼎鼎的清华人。陈丹青在回忆此画创作的文章中说:“所谓'君子’,接近于'知识分子’,指的是有文化,有教养,有立场,有品格的人——可惜,'君子’这两个字,也属于我们失忆的词语了。”
一位北大老青年听了《清华大学校歌》,说,这歌不能看着陈丹青的《国学研究院》听,那样,会有要流泪的感觉。
梁王陈赵吴五位大师各有各的归宿。其中,梁启超于1929年1月19日在北京协和医院病逝,王国维1927年6月2日在颐和园昆明湖自沉身亡,陈寅恪1969年10月7日病逝于广州,吴宓1978年1月17日在陕西泾阳解放军513野战医院病逝,赵元任1982年病逝于美国麻省剑桥。
不管怎样,他们,以及从前的清华前辈,都听过汪鸾翔先生所作的《清华大学校歌》,那种精神和追求是他们所主张和向往的,他们也一定希望后世的学子,无论是否清华学子,都能认同这种向往、秉持这种精神,为建成具有这种特质的大学出一分力。他们知道,有什么样的大学,就会有什么样的青年,而青年的模样定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也就成为定格。正因如此,在他们那个年代,他们对于青年学子寄予了无限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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