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小学之拾遗篇 || 作者 木鱼
1981年,我上了东关小学。因为之前在乡下上了半年的一年级,入学时恰好是春天了。进了校门就是一个大操场,一圈是高高的钻天杨,呼啦啦的叶子翻飞着。沿中轴线分开,两边各有三四排大教室,靠近操场的是老师办公室,然后依次是五年级,四年级一直到一年级的教室。当时小学是五年制,我们一年级就在最南边的一圈打横的教室里。
和我们张庄小学比起来,这里多了许多条条框框,没有乡村原野里的自由,没有老师会让全班帮着自己去干农活,也不必再在冬天啃着冻成一坨的糜面碗饽饽。唯一相同的就是在暖暖的阳光下,一排排的蹲在操场上,用从电池里砸出来的碳棒划生字。一边写字一边抑扬顿挫的组词。身后是明媚的阳光,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字儿!
初到东小,略略有些不适应,班里的同学都是早就认识的,除了我。老师会让我们一个个做自我介绍,方便大家记住自己。我就记得聊聊两三个,一个叫王江河,他会大声的说:“大家好,我叫王江河,江河的江,大海的河!”教室里一阵哄笑,于是我就记住了他。还有一个叫冯聪,之所以会记忆犹新,因为老师常常会用教鞭敲着他的头说:“冯聪啊冯聪,你咋一点都不聪明呢!”
六七岁的小孩,不用几日,我就和同学们熟稔起来,至今想起,和段小军的友情似乎一直维系到很久很久,我俩总是一起玩儿,包括上厕所也是。厕所是独立于校园的又一个世界,一到下课,蜂拥而来,高年级学生会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支烟来,立马就会有四五个,五六个同伴迎了上去,殷勤的划着一根洋火。于是美美的咂上一口,然后从嘴里,鼻孔里喷出烟来,煞是逼酷。不等他陶醉完成,手里的烟把早就被下一个人接了过去,依旧是深深地咂一口,陶醉的吐出满嘴的厌恶。依次循环,不到一圈烟屁股就见了底,最后一个人会小心翼翼的嘬一口,然后 呸!的一声吐到地上,千层底的布鞋狠狠地揉上一脚。吆三喝五的出去厕所。其实我们低年级的是不敢太怎么看他们的,被发现就会堵在墙角,虽然知道我们不会有钱,但兜兜里总还是会被掏一遍,然后后脖颈一巴掌给你,我们就仓皇而逃了!
课外活动无疑是我们欢乐的时光,斗鸡是全班都玩的游戏,盘起一条腿,膝盖向前,就是战斗的工具了,可以分组也可以全班乱斗,脚落地就算输了。还有大炮,是两个人的组合,面对面手牵着手,右手搭到左手臂上,两个人的组合炮台就成了,互相追逐着,打散了就下场,再上一组。再有三个人的飞机什么的。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其实比现在的孩子幸福感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会宁县东关小学(上世纪80年代)
有一回放学经过运输公司,看到一个人在班车道道里钻来钻去,我就想起刚看过的小英雄智斗坏人的故事情节。于是我抱着书包,悄悄的观察他的行踪,准备随时一声大喊,吓破坏人的狗胆!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那个人抱了一堆工具进了旁边的房子,我凑到旁边一听。原来那人是运输公司的修理工。才出运输公司大门,爸爸就骑着车碰上我了,拎回家一顿好打,我哭着各种解释,但那一顿巴掌还是落在了我的屁股上。至今,有时候和母亲闲聊,母亲偶尔还会提起我当年的囧事。
靳蔚老师
三年级时我们的班主任是靳老师,一个很好的女老师。像我这样作业总是不能很好的完成的孩子,都会被她带到东山根下家里去,我趴在凳子上写作业,她就麻利的开始做饭。饭熟了,我也写完了,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洋芋疙瘩,迎着暖暖的晚霞,我就往家里跑去。
会师门
学校在修房子,在乒乓球桌旁边挖了一个大坑,要淋石灰。任进荣爬下去捡乒乓球,上不来了,喊我拉一把,我刚抓住他的手,他就使劲儿一拽,结果,他上来了,我掉了下去,一把撑在坑壁上,手腕一阵剧痛,我一看中间明显的变了一个角度。怎么上去的忘了,我只记得靳老师背着我往县医院跑,那时的县医院就在现在中医院的地址上,一路小跑,她的鬓角汗珠子一直往下淌,我用左手帮她擦了擦汗水,那种味道和母亲身上的味道像极了!
五年级是毕业班,我却依旧懒散,忙着照相啥的,一人一张照片换来一沓相片。前些日子从库房翻出落满灰尘的相册来,就那样的坐在地上慢慢的一张张的辨认,每一张稚嫩的脸上看不到丝丝的风霜,但除了聊聊几个,我却认不出几人来。
捧着相册,仿佛那翻开的相册就是一个儿时的梦想世界。一个牙膏皮换两个麦芽糖。在学校后院的狗洞里掏狗崽子,被闻讯而来的狗妈妈咬得满学校乱窜。因为老师叫家长吓得藏在城墙缝隙里一整天不敢回家,直到半夜才被爸爸抱回家。一件件一桩桩,就那样从相册里蹦出来,在眼前打着滚儿,笑着笑着又回到相册里。
四十年风霜荏苒,就连校园里那些白杨树都杳无音信,连着那些年刻着我名字的小树都淹没在岁月的最深处。而我的思念却愈老弥坚,就在小城的每个巷子里,寻找孩提时的点点滴滴,伴我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