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张执浩,余笑忠,安琪,花语,徐南鹏,曹东,曾宏,余幼幼,老四,梅花驿

张执浩‖阳光真好

洗净的衣服拧干后

要在空中抖开

一个人能干的活无需两个人合作

我在树阴下睡觉

阳光真好

只晒那些需要晒的

妈妈你真好

不把床单洗干净你不会叫醒我

而当我醒来

我会像泥鳅一样灵活

抓紧床单的一角

旋转着身体,使劲拧

你在那一头咯咯地笑

我在这一头越拧越起劲

到现在仍然不肯松手

余笑忠‖对视

犬坐于车,双眼望向窗外

专注又迷茫

在这未知的旅途

它不肯闭目养神

它巴望下车

宁愿跟着车子疯跑

哪怕外面

下着雨

哪怕成了

落水狗

偶尔停下来,在雨中

摇头摆尾

甩下的雨滴,全都带有

那畜生的气味

安琪‖邮差柿

是柿树挂起小灯笼的时候了!

是你窥探的欲望藏不住的时候了!

是你喊我出去的时候了!

是我胆怯犹豫又暗怀甜蜜的时候了!

是深秋的邮差改换绿衣的时候了!

邮差邮差,你红色的铃声不要那么快急驰过我的家门

我还没写好献给他的抒情短章。

他张挂在我家门旁的小灯笼夜夜散放羞涩的清香

柿树柿树,你树叶脱尽难道只为让我看到他的心事如此

坦荡,不带一丝遮拦?

我反复在心里说的话翻墙而过

每一句都被高大的柿树听见,每一句都催促着柿子走向

可以采摘的那刻。

花语‖失地

我曾经热爱的楚国
已没有我的地盘
借用的籍贯
只能用来看病开户购买车票
这些年
我飘来飘去
比蒲公英执着、比纸鸢迷离、比蜻蜓黄昏的低飞
更绿

我飞的够远够长够卖力气
但是飞翔中还是渴望亲情渴望爱情
尽早来临
因为现实的冰川够高
俗世的积雨云太厚
我有工作的压力还贷供房的压力
上有老下有小青黄不接的压力
攀升中阻力重重
现如今我离开楚国
已十年
北方的炊烟升起
也会挑起几缕怀乡病
偶尔想喝楚国的藕汤
但楚地遥远
梦幻中爹娘的白发
比楚国的棉花柔软

就那么鼻子一酸我流下热泪
楚国
我是迷失沙漠的骆驼刺
长在转世的垛口
宿命的枪下

徐南鹏‖高铁

只有铁,才称得上正直
敢大声喊出铁面无私
 
我选用铁,在大地上铺设
两条轨道,不管多焦急、繁忙
它冷峻、不动声色,永不交汇
不擦出半点火花
 
它只习惯于速度,拽着时间奔跑
甚至把前景甩在身后
所以它高,高明、高超
目中无一物,容得下全部
 
从北京出发,到太原车站下车
许多人和我一样,看表
但依旧分不清东南西北

曹东‖我已经不在这里

我已经不在这里  我的身体

是一个旧地址

一阵风

就把骨头吹乱

但我无法停下来

一直在黑暗的街区行走

靠着

内心那一小点毒素

曾宏‖枯山水

我爱这腐朽的事物
它们经历过死亡

活着,不仅睁着眼睛
因为死,闭上眼睛
都在思考

我把你们排成枯山水
遥看繁华人间

活过,也死过
你们成为永恒
在我生之后,死之前

余幼幼‖弯角尺子

顺着梯田往上爬

就爬到一把弯角尺子的

尖尖上

除了测出梯田的垒砌

还测出梯田的欢喜

有多少稻谷、玉米、黄豆

都跑到刻度上躺着

春夏秋冬依次排列成行

种子的往事

低于平地

也在等待被测量

唯有一粒掉在云里发芽

从今往后

它不再被人食用

它只是独自傻乐

俯瞰人间

粮食堆到了半边楼的

尖尖上

老四‖河流史

在黄河的南面,还有几条河

纠缠在一起。我常常将它们连起来

在从济南到蒙阴的高速公路上

一条一条拜访。

大汶河东面的柴汶河最著名

有诗人把它比作妻子,像妻子一样

守妇道。可是谁能想到

去年,它一下子淹死了几百名矿工

然后继续守妇道,守身如玉

再往东一百里,是东汶河

河边有我的小屋,以及玉米地

还有一亩油菜,一个妙龄女子

我常常一条一条,把它们串起来

老大、老二、老三。

我常常以河流为兴奋的起源

没有谁能描绘这么多绿色的小蛇

在丘陵的缝隙苦苦挣扎

像村庄里走出的女子

灰黄的头发,干瘪的乳房

梅花驿‖城北村的菩萨

菩萨住在城北村的

一间农舍

破旧,低矮

她一早就出门了

柴门紧闭,小院子野花漫开

唐山记

  “燕赵七子”诗丛之一的《唐山记》,是东篱第三部诗集,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一部人文地理意义上的山海经(唐山北依燕山,南临渤海),也是一部植根于大地震废墟上的精神史,更是一部充满童年经验和成长经验的油葫芦泊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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