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的方式

希尼(爱尔兰）

我把唱片一放，顿时
巨大的音响使他们肃静；
越来越高昂，越坚定，每个权威的音响
把课堂鼓得像轮胎一般紧，
在每双瞪圆了的眼晴背后
发挥它独具的魁力。一时间
他们把我忘了。笔杆忙碌着，
嘴里模拟着闯进怀来的自由的
字眼。一片充满甜蜜的静穆
在恍惚若失的脸上绽开，我看到了
新面目。这时乐声绷紧如陷阱，
他们失足了，不知不觉地落入自我之中。

（袁可嘉译）

周星驰的又一个十年

算起来周星驰从《九品芝麻官》起始，至2005年获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等数项奖项的《功夫》，其间流世众人便因此汲取了周氏，无数无厘头的干笑，聊以解闷慰风尘，之后他便乏善可陈，江郎才尽。

同样在《功夫》光鲜特别的那一年，结束了香港电影的黄金二十年。这一类表面通俗消遣，似乎低级趣味的华语电影，遇见了有史以来商业资本最强劲的对峙与收买。直到2010年姜文的《让子弹飞》，他的意义，甚至一直蔓延到《一步之遥》，《邪不压正》，都难以逾越。

因为，暗流涌动的资本欲念已经不会让某个人，抑或导演，对影片有太多的话语权。一切都像流水线上，红尘男女假模假样的呻吟。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对周星驰谈不上好恶，却无比欢喜《功夫》的映画浮动，比之以前影片贯穿始终，他嘴角散发出的小人物自嘲，此时尤甚。每一个配角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有时候舞台的光影旋转，亮处转暗，暗处转明，并无定数。

最微妙的就是电影结尾，人生若只如初见，男主女主相遇于糖果店路口，仿佛一瞥，恍惚当年，重返童年…于是起始，那个男孩花了所有零花钱从乞丐手里购买了一本《如来神掌》，接踵而至的光影重叠，无数烦恼，大抵不过是他由此引发的一个白日梦而已。

彼时，是我们屏幕下懦弱的重复。恰好能从三岔处望去，远处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眼瞅着大院泥泞，人声鼎沸，更亲切于满头发卷、口咬香烟、身穿丝质睡衣，声如洪钟的包租婆，她与包租公的对手戏，忽地熟悉如昨。其他诸如四眼仔、龅牙珍、酱爆、乞丐等等，寻常地在市井中穿梭来回，大隐隐于市也好，琐碎生活奋争的想象也罢，周星驰骨子里表达的“人人都是高手，或者根本就没有高手”，亦真亦幻，或许人生如梦，看样未必能咬牙切齿地较真。

每天穿过的菜市场，陈旧腐烂的小区，褪色发霉的记忆，此起彼伏的尘埃。基本与《功夫》里的嘈嘈类似，小人物生活的无奈和辛酸，孩子的天真和幼稚、少年的无知和残忍、中年的空虚和沉重，多次出现的棒棒糖，背景音乐如《加州旅馆》般苍凉与透彻，电光石火在电影语言里如梦幻般闪烁不停。

喜剧始于悲剧，本来那个受尽凌辱的小人物、小乞丐、小流氓，不知怎么就天降好运，突然具备了绝世武功，原是被攻击的对象，现在变成了攻击者。我们只能如此茫然了，与哲学宗教艺术之类的救赎，小人物除了承受挣扎空想，拿什么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