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于国永：小院五叶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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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国永
于国永，天津宝坻人，1974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喜爱文学、音乐、书法，作品多见于网络。
小院五叶藤
那真是一片波澜壮阔绿涛涌动的海啊！在财经大学校园外墙，靠近地铁站一带，绿藤匍匐蜿蜒已至三层楼高，藤叶密密匝匝层层叠叠，把外墙遮蔽的严严实实，只留窗子透气。清风徐来藤叶翻卷，绿波浩瀚，叠翠堆玉。巨大的地铁承重水泥柱也满盘着绿藤，犹如蟠龙绕梁，浑然天成，甚为壮观。
送女儿上学回家来，见自家小院满地石板便心生厌弃，石板虽然平整，但缺少了绿植，显得单调乏味。每到夏天,骄阳似火，炙烤着石板，小院烈焰升腾，无遮无拦。进了小院，如同悟空进了老君的炼丹炉。便寻思，要是有个遮阴的藤架该有多好。
(一)栽藤东墙下
哪里寻到藤呢？便从淘宝上购买了六株五叶藤，邮包寄来，一层层包扎得严严实实，揭开包装，根须裹着的泥土还湿着呢，那褐色的干上尚有凸出的芽苞儿，微微透着粉色。栽哪呢?便在东墙之下石板缝隙间凿了六个孔，栽下藤，覆盖上花土，浇水，这六株藤便在此安家了。
几天后，粉色的藤苞赫然绽开，褐中带绿的嫩叶舒展开来，莹亮小巧，如翡翠般镶嵌在枯干上；叶下渐渐生出了卷须。我找来些小木棍，藤边倚墙插下，任卷须缠绕，枝条顺势生长。便看着它一天天攀爬长高，幻想着它染绿东墙，蓬蓬勃勃，蔚为大观。
浩荡春风中，五叶藤附着小木棍，倚墙蜿蜒而上，我担心它爬墙力弱，便于东墙上固定了铁丝网，让它们顺网爬格子攀援。几场夏雨过后，五叶藤舒枝展叶，脚步匆匆，眼看就要跃上墙头。东墙绿意盎然，郁郁葱葱，进门便见满园生机，如入绿野仙踪，顿觉神清气爽。不用施肥，无需修剪，不生虫爬蚁，不招蜂引蝶，自自然然，从从容容，尽展风姿，尽显生机，为小院添色，为主人增光。
大自然真有鬼斧神工，秋天的小院变得风情万种。秋风把五叶藤叶片幻化得五彩斑斓，红色热情似火，褐色妩媚多情，黄色如金似玉，绿色清新自然。步入小院，多姿多彩，如入画中。何必东奔四走，小院便是胜境，心中暗赞。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天气转凉，五叶藤渐渐落光了叶子，干瘪了触须，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和枯槁的藤条。仅一年光景，六株五叶藤发荣滋长，齐头并进，放射状地铺满东墙，如今主干如大拇指粗细，枝枝杈杈肆意伸展，高处的已经翻墙爬上隔壁超市的平顶，低处的匍匐地上，任意西东。
(二)搭架小院东
该给藤搭架了。说干就干，今年开春，去街上买回竹竿，选了几根粗的和一捆细的。掌柜问我用处，我说给藤搭架。他笑了，一般顾客买回去都是搭葡萄架，第一次听说给五叶藤搭架。买回竹竿，胳膊粗的用作横梁立柱，手指细的铺作顶棚。为了固定柱子，特地找来带孔的石墩做底座。父母妻子都来帮忙，大家齐动手，用绳子把梁柱、顶棚系结实；又在东墙钻孔、下涨钉，把柱子绑牢固。梳理藤枝，搭上藤架。万事俱备，只待春来，等旭日东风把五叶藤唤醒。
布谷声中，五叶藤大梦初醒，绽开嫩叶；燕子回乡，五叶藤蓬勃生长，叶子湛青碧绿，光鲜油亮，枝条也返青变褐。也许是竹竿光滑不便攀附，青枝绿蔓没依照我的设计，沿顶棚竹竿向前爬，反倒在墙边迂回交错。我只好搭手帮扶它，重新规划它们的路线，用小绳绑在顶棚竹竿上。经过梳理绿藤脚步快了，我隔几天抬头看它，它都匍匐向前有新的进展。
喜欢上了五叶藤，常常凑近观察它。五叶藤喜欢阳光，它的枝叶向上，每一片叶子都追着阳光生长，五片叶子如巴掌一样伸开，莹莹亮亮，清新润泽，绝不萎靡，从不蔫头耷脑。嫩叶、卷须都一律昂扬振作，向前伸展。它向往自由，不喜欢被束缚，即使被小绳绑架，也不妥协，我行我素，任性蜿蜒，像个淘气的孩子。我只好一次次用小绳纠正它，使它不越轨，不纠缠。
夏日炎炎，藤架已初具规模。进得院中，不见东墙，只见一片绿海，汪汪洋洋，如瀑如练。藤架上空枝条纵横交错，枝叶密密匝匝，遮天蔽日。客人来院，都觉得这面墙新鲜有型，赞不绝口，还主动和绿藤合影留念呢。昔日陶渊明乐居田园，以五柳先生自称。我姑且效颦先贤，自称六藤居士如何?
(三)藤下漫时光
炎炎夏日，小院藤架亭亭，枝繁叶茂，绿荫重重。藤下因陋就简摆上了石矶、石墩，足不出户便在此可纳凉消暑。清晨早起，于藤下闲坐静观，看檐下燕子喂雏，听屋脊上麻雀聊天。手捧闲书、悠然自得；晚饭后沏一壶茶，啜饮消食，听东墙壁虎漫步，蟋蟀弹琴。雅致田园，不亦乐乎。
蜘蛛在藤下安了家，悄无声息在角落结网，你若毁了网，它会锲而不舍，不眠不休。我离家那几天，它在藤架正面结了一张大网，嫌它碍手碍脚，便用木棍缠走了网。不一会儿，它像健步环行的晨练者，兜兜转转反反复复又织就了一张大网。复拆之。傍晚，它将网结在高处，在藤架和上空网线之间又安营扎寨，我和妻子在厢房打乒乓球，它借光捕食蚊子，于网上迂迂回回，猎蚊无数，真是个聪明执着的家伙。
藤尽情生长，兀自伸展。从两米多高的藤架上倾泻下来，一直垂到地面，像解散辫子的少女，长发飘飘，洋溢着青春活力。藤叶层层叠叠，密密匝匝。无限能量积蓄在叶片上，绿得肆意汪洋，绿得自然舒畅。浓绿、翠绿、嫩绿、浅褐、鹅黄……各种颜色自然天成，巧妙分布，相得益彰。藤蔓柔韧缠绵，藤条相互拉扯着，亲昵得像久别重逢的小孩子，拉着手了便舍不得分开。清风徐来，藤叶翻卷，参差披拂，蒙络摇缀。
藤下天地清幽寂静，细心观察，还能欣赏到如米小的藤花，淡黄如菊，隐匿在叶间，不声不响，悄然绽放。藤花谢了，还有如花椒模样的藤果，藤果由莹莹绿渐变为葡萄紫，如星星般点缀于藤架上空，须仰视才见。
那次去县城呆了一周，心里渐渐憋闷，看书久坐，缓步阳台，放眼窗外总觉得欠缺点什么。不如归去！回到家中，小院青藤卓然而立；藤叶绿意可人，苍翠欲滴；藤蔓卷须随风招手，好像阔别多日，想拉着主人的手亲热一番。才几日不见，藤架迎面枝条垂落舒展，如长发飘飘遮住了视线。于是忍痛割爱，剪短它的刘海，果然爽利精神多了。
一日，晨读于藤下。风云突变，便听簌簌风起，藤叶沙沙作响。藤架外小雨淅淅沥沥，润湿小院石板。耳边簌簌风声，唧唧唧唧雏燕急切唤母声，吧嗒吧嗒小雨敲击石板声，滴滴答答细雨溅落叶片声……群响纷至，众妙毕备。而手边书未湿一页，我心甚慰，藤竟然如此爱书，亦善待读书人也。
藤下时光轻松惬意，东墙有藤，小院流光溢彩。我之于藤，从未施肥，很少浇水；藤之待我，不负期望，摇曳多情。藤待我不薄，我给予藤甚少。于藤架之下常感愧疚，背后如有荆藤鞭策，便增添了读书的动力和笔耕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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