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振东： “停课不停学”，究竟该怎么做？

因为新冠肺炎病毒在全国蔓延的影响，各地大中小学的开学时间都被大大地延长了。截至2月3日，除西藏外，全国其他30省份均宣布延期开学。其中，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山东、河南、湖南、广东、广西、云南11地提出，幼儿园、中小学2月17日前不得开学；海南规定，省内各级各类学校2月24日前不得开学；内蒙古、甘肃、河北则明确，大中小学和幼儿园春季学期开学时间不早于3月1日；青海省将按3月1日大中小学校(校外培训机构)春季学期做好开学准备，幼儿园参照大中小学开学时间可适当延长。

延期开学，课外培训班暂停，孩子还得窝在家，那学习咋办？面对众多家长最关心的问题，教育部提出，将通过开展网络教学，确保“停课不停教、不停学”。应该说，这个号召的提出是非常有必要，而且及时，它给广大的教育工作者提出了新的工作要求，也给无数学生和家长吃了定心丸。但是，教者该如何教？学者该如何学？这却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今天早上看到一篇题为《请叫停“停课不停学”！抗疫关键期，教育别捣乱！》的文章，其文言辞虽有许多过于犀利，甚至不当之处，但作者所发现的一些问题还是存在的,不少建议也是有意义的。尤其是文章提出“全民网课效率低效果差，是新的‘形式主义’”的观点，非常一针见血，很值得重视。文章认为，线上教学和线下教学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不是简单的课堂转移。教网课需要一些不同于常规课堂教学的特殊技巧，对授课老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教学节奏快、教学风格独特而鲜明，表达能力出众。优秀的网课靠一个老师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每个授课老师需要搭配好几个辅导老师，一个辅导老师负责一组孩子的签到、实时互动、小测和课后作业的批改点评。想要在线上抓住孩子们的注意力、搞好网课学习效果，一点也不容易。可以说，全国现有的学校教师在短时期内转身为网课教师，大多难以胜任，这样轰轰烈烈兴师动众的低劣网课，效率低效果差，吃力不讨好，是新的“形式主义”？

在此基础上，此文还提出此新“形式主义”所带来的两大新负担：第一，全民网课增加了家长的负担。特殊时期，家长人人都要当助教，从很多学校公布的“停课不停学”课表来看，这个助教还是全天候的。上课前要帮着设备到位、调试无误，该打印的打印，该抢购的抢购，各种平台、各种APP，各种群都要下载、熟悉。上课的时候要保证安静的学习环境，要督促孩子认真参与。课后要协助孩子完成各种打卡。第二，全民网课让教师苦不堪言。老师们已经在每天催填报表统计数据上报、单位值守、社区当志愿者的空隙，为转身成为网络主播摩拳擦掌。这些老师既要当好家里那只神兽的助教，又要照顾到网上数十个嗷嗷待哺的学娃，而且这都是在同一时空下进行的。

就实际而言，对“停课不停学”要求的贯彻落实，部分的形式主义是存在的，给家长、老师带来负担的增大也是有的，甚至带来社会资源使用的拥堵、浪费现象亦是存在的。如在我的朋友圈，某个小学教师就诉苦说：“说出来都是泪。明明是让增强防御能力，这累得跟狗样。五点多就班群里发防控体温表，七点多发一天学习内容，十点多汇报防控体温。下午接着监督班群学习。晚上整理学习情况发截屏到学校群。然后发第二天学习内容”。还有个朋友说：“我弟妹是小学计算机老师，最近成了全校老师的网上授课指导，每天忙得头炸：我侄子上高一，已经被各种视频授课折磨疯了，而家里有这样两个人，基本就家无宁日了”。早上，还看到某群发出这样的信息：“各位家长：因为××市各县区全于今日早8点开通线上课程，致使××××课堂及中国移动和直播两家平台瞬间访问量过大，造成承载压力过重，后台服务器瘫痪，学生无法正常访问听课。市局正在结合两家服务商研究解决方案。请谅解！”不可谓不怨声载道。

如此，“停课不停学”的要求是不是提错了？在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可以既不教，又不学？完全不是！确实应该“停课不停学”，而且要教好、学好！那么？怎么才能做到不走过场，确实有大的收获呢？在教学内容和方法上的调整与改革是必要的。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反复在呼吁教育要向应用型转型，教育方法要多样，要充分利用各种网络平台与新技术手段等等，现在机会来了，教师和教室被迫与学生相隔离，海量的名师课程网络资源瞬间涌来，使现代化教学方式转变成为现实，这倒逼着我们必须进行改革，否则教育就会走形式，就会没有效果，就会成为资源的浪费。

教师和教室与学生相隔离，使我们所能进行的教学活动只能隔空进行，这是对“停课不停学”任务的最大挑战。初等教育的孩子，年龄一般偏小，自制力差；中高等教育学生，虽然自制力强一些，但自主性与自由度又比较大，缺少吸引力与内容张力的课程又不容易把他们吸引。网络和隔空已经把我们活生生的老师，变成单一平面的图像，教师绝不能仅把自己的课件搬上屏幕，不能再像常规一样满堂灌、灌满堂，这就等于把一个个快活的家，变成了训教堂。当然，这种变也是很难实现的。当老师在滔滔不绝大讲特讲的时候，谁知道在屏幕的那一端，学生是在玩游戏，还是在睡大觉。屏幕上挂着干其它的事，这常是成年人被动学习所用的法子，难道学生们就不会吗？在教室上课都有那么多听不进去的，隔空进行的效果就更难控制了。

如何改变如此的状况？首先要在内容上下功夫、多改革。网络上已有很多相关的讨论，部分建议非常有见地。如有人强调生命大课不容错过。2020年春节，一场全民战“疫”，给我们扎扎实实上了一课！关于自然、关于生命、关于个人、关于国家，我们每个人或学习、或反思、或成长。在这个直面生命的特殊阶段，生存与生活、个人与社会、本性与价值为我们的教育提供了鲜活的事例。在教育教学中，除了知识的学习，我们还要重视孩子的习惯养成、培养孩子正确的价值取向，引导他们看到生命中的爱与美，学会尊重生命，理解生命的意义。这样的内容，是贴近学生的、是生动鲜活、多姿多彩的，如果能融到语文、历史、自然、生物等课程的教学过程中，让学生谈一谈感受、写一写心得、联系一下过去，不都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吗？

众所周知，教学的本质在于引领学生读书，但我们的教育似乎忘记了这个本质，过于畸形地追求或者依赖于课堂听讲与刷题，眼下这样一个超长假期，正可是个追回的时候。我们各级层教育，都有一个很系统丰富的阅读书目，但真正去考察，究竟有多少学校、多少学生能够把相应的阅读书目完成下来。利用这个超长假期的时间空档，读一下他们平时没时间来读的《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中国古典名著，以及《围城》《平凡世界》《老人与海》《百年孤独》等现当代中外名著，不也会收效很大吗？读一些好书，相信学生们是能够坐得下来、看得下去的。如果再有教师通过网络的及时检查、辅导，效果会更好。

至于一些低幼阶段学生的教学，则可以立足学科特点，积极鼓励教师通过小实验、小制作、小游戏等方式丰富教学内容。如上海某实验小学的二年级体育教师陶佳乐根据小学生的特点，收集自己家中的瓶瓶罐罐作为运动道具，设计了三个体育锻炼小游戏，分别取名“小松鼠运年货”“小松鼠摘松果”和“灵巧的小松鼠”，融入“体能”“跑”“跳跃”的动作，让小朋友们足不出户就能进行趣味体育运动，这样的尝试就非常有意义。总之，首先要通过好的内容，能够把学生稳定住、学进去。

在方法上，笔者以为不一定每个教师都要成为主播。好的主播需要多方面的素质和长时间的积累，短时间是难以做到位的。而且，我们国家不同层次的网络课程已建设得十分丰富，有很多名师所讲课程都非常精彩，覆盖面也很宽。在这样的背景下，再要求老师自己在短时间里推出课程是勉为其难的。笔者以为，在当下或将来的网络环境之下，大多数教师要完整这样三个身份的变化：第一、做好引领者。面对海量的网络资源，一般教师要先去搜集、体验、尝试，知道适合自己学生的课程资源在哪里、特色是什么、怎样来学；第二、做好辅导者。名师课程很精彩，只要选择合适，学生应该能够学进去；但是，名师所讲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可能全部都能让学生学会，这样教师要及时发现并进行辅导；第三、做好督促者。学生是否始终在跟随网络名师学习，学习的效果和进度如何，都需要教师同步掌握并进行督促，以确保学习目标的真正实现。在网络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各级层教育都会突破围墙的限制，实现教学资源的共享化、教学活动的垂直化，一般教师身份的转变迟早会到来，只不过超长假期使这种转变瞬间变成了现实。因此，传统的教学方法和手段肯定会有落伍之处，必须尽快得到更新和改变。

在疫情如此肆虐的情况之下，很多地区的学校与老师提前准备、早做布置，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与经验。有理由相信，在特殊条件下，广大教育工作者一定能够按照教育部的要求，真正把“停课不停学”的工作做好，让每一位受教育的学生们都能在灾疫面前更加茁壮地成长起来。

2020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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