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第一章(五)不断应用整体论是探究一切的不二法门
(一),经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jiào)。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miǎo)之门。
(二),经文释义
道是可以被说道的,但非寻常流行之道。
名是可以被命名的,但非恒常不变之名。
无,被命名为事物整体的起源(——表因);有,被命名为事物各局部的主体(——表果)。
那么,总是要追索事物整体的起源(——寻因),以发现事物整体之奥妙(——知其所以然);总是要追索事物各局部的主体(——探果),以发现事物各局部之究竟(——知其然)。
这两个方法同时存在、共同运用但名称不同,共同称之为整体论。
不断地应用整体论之方法,是探究一切的不二法门。
Tao can be expounded, but it is not the general or popular reason or theory.
Names can be named, but they are not fixed or unchanging names.
WU is named the origin of the whole which the research object belongs to (--refers to the original cause); YOU is named the main body of each part of the whole which the research object belongs to (--refers to the effects).
Then, it is always necessary to seek for WU,so as to discover the mystery of the whole (--refers to knowing why it is). It is always necessary to seek for YOU, so as to discover the effects of each part (--refers to knowing what it is).
These two methods exist at the same time and are used together, but their names are different. They are called holism together.
Constant application of holism is the only way to explore everything.
(三),问题思辨
关于考据文字的重要性,文字学家许慎(约58-149年)是这样说的:“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他强调“本立而道生”。金文是老子所处年代的主流文字,金文历经秦朝(前221年-前207年)统一文字后发展到现在可谓饱经沧桑,诸多意义早已巨变。许慎当年也正是由于发现了人们解读古籍时的各种错误才做《说文解字》的,那时离老子(约前571-约前471年)过世大约过去了600年,离秦朝灭亡大约过去了300-400百年,可见几百年之后就已不复当年。因此对《道德经》文字的考据常常需要追究到金文乃至甲骨文的造字本义方可。知道了金文的本义甚至引申意义还不够,就如同查询字典一样,字的意思可能有多种,具体到特定地方该如何理解,还需要过得了整句、上下文乃至全书的逻辑关系这一关,即对整体的把握,从而进行释义的选择或推导。很多关键字还需要到金文所描述的物象上去体悟,以实现整体统一。这也就是现学现用之“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整个过程中对文字、文句、章节内容或对立或统一的把握,包括对《道德经》相关衍生问题的解析,就是一个整体论的理解和应用过程。
自《道德经》诞生的两千多年以来,太多的大方之家都把“天地之始”理解为鸿蒙初开、天地混沌的状态,貌似是整体论之无生有而在刨根问底——追究宇宙万物的起源,实际却是还原论意识在作祟,把宇宙万物给割裂了——把万物之起源想象为具体的某一物或某种单一状态。可见还原论意识自古以来就有,而且根深蒂固。还原论意识下,只见“有”——局部,而不见“无”——整体,所谓“有”就成了莫须有,所谓“无”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虚无——全都是臆想。殊不知有无相生,因果循环,宇宙万物整体存在、相互关联、循环不断。见《道德经》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道涌而旋,但(这种规律)用起来又不会显露出来。如同深渊之水不断螺旋,会聚涌出,扩散消逝……周而复始,好似万物之尊崇(——如此而来,如此而为)。见《道德经》第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溱溱(zhēn)细泉可以神奇般地汇聚成河流而不干涸消亡,是深邃幽暗的沟壑使然。这深邃幽暗的沟壑(所遵循)的门道(即整体千连万续、绵绵不断的法则),正是天地万物(赖以存在)的根本。(这个根本将万物)绵绵不断续连起来而整体存在。不断续连,永不停歇。这个宇宙万物相互关联、循环不断即宇宙万物整体之起源——即道,而非具体的某一物或某种单一状态。既然万物相互关联、循环不断,故宇宙整体无始亦无终,即道永恒不灭。具体的事物生生灭灭,故而有始有终。见《道德经》第七章“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其长久并非天地自己生就的(而是生生不息的万物使然),故而才能长生。
由上可知,所谓宇宙起源之爆炸论便是一个伪论,爆炸论在宇宙起源时就已经崩溃了,绕不过整体逻辑关系这一关——万物互为环境的开放关系无法建立,万物亦指任何一物无以存在,即宇宙爆炸时的单一状态是没法存在的,宇宙运动的规律也非爆炸式的,见《道德经》第四章。同理,进化论在物种起源时就已经崩溃了,绕不过整体生态环境这一关——生态无法建立,物种亦指任一物种无以生存,即物种起源的单一状态是无法存在的。
以上便是根据整体论推导而出,也即“常无欲”、“常有欲”之终极追究的结果,从中可体悟“知其要者,一言而终”(《黄帝内经·素问》)。其反面,现存的各种争议、各种所谓“科学假设”、“科学理论”、“科学论证”,则可体悟“不知其要,流散无穷”(《黄帝内经·素问》)。那种种冠以“科学”或“非科学”之名的,不过是人们信或不信而已,皆是唯心造。
无生有,有生无,皆不自生也。有无同出,万物的逻辑关系同出,万物同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鸡、蛋同出。疾病之病因和结果同出。同出者,相互关联、整体存在也,这便是令无数人难以理解和参透之玄机——整体论之要义。这样的宇宙观没有建立起来,却企图在“非常道”、“非常名”的文字缝隙里去揭示变化无常之哲理的,那叫穿凿附会——为赋哲学强说字。而事实上统而观之,“道”表征的是客观、整体、统一、根本、不变,“名”表征的是主观、局部、不同、表象、变。把道理解为不可说道的,一说出来就变了的,或者用普通语言难以表述的,正是被表象之“变”——不同——所迷惑而落入玄化的深渊——人为定下了一种玄玄乎乎的基调,才把第一句乃至全书都往这个方向使力,最后整个《道德经》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可想而知,这就是思维之局限和惯性的力量,皆是唯心造。
至于把此章“玄”理解为玄妙、深奥,是把道给玄化的始作俑者,中国哲学的玄化观正是建立在此基础上。结果把“玄之又玄”理解为“玄妙又玄妙啊”、“深奥又深奥啊”,明明是无病呻吟却满以为韵味十足,此味一韵竟长达两千多年——成了一种文化,这是文化的另一面——满纸荒唐言!对“玄”的理解出现偏颇,这是对中国哲学犯的最大错误——丢失了整体宇宙观也即方法论,进而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以中医为例,如中国哲学界、中医学界对阴阳、五行的来源和理解莫衷一是;中医的许多基础概念含糊不清;中医的医学模式不能建立起来;百年中西医之争或沸沸扬扬或不温不火但始终只是隔靴搔痒;中医西化;一边在强调要建立文化自信,另一边连对自己文化的评估体系都是西化的;更要命的是连思维模式也已日趋功利化……没有一个逻辑轴心——不能“守中”,“多言数穷”而徒劳无功。看似热闹,尽在折腾,皆是唯心造。
“守中”和“多言数穷”见《道德经》第五章,这两个词也是被人们误解最深的。至于把“守中”理解为持守虚空、虚静,把第四章的“冲”理解为中空的容器或空旷的山谷,把“渊”理解为深渊、深奥、深不可测,以及通篇把“道”人格化等等,全都是惯性思维导致的想当然,紧赶慢赶直往“虚”、“空”以及“深”的方向靠拢,全然不顾前后逻辑是否统一,全然不顾字里行间充盈游弋的批判精神,由此而造成中国哲学的假、大、空。几乎所有对《道德经》的解读最终都落入此俗套——这是中国哲学界的范式——画地为牢。“玄”之一字,可以把脉中国哲学,可以把脉天下哲学,皆是唯心造。
中国人尚且把《道德经》搞得稀里哗啦,那传到国外的翻译版本岂不更加面目全非?而且据说是除了《圣经》以外被译成外国文字发布量最多的文化名著。沧海一声笑,套用老子的一句话:天下皆知道之为道,斯失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