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后现代文学作品阅读产生的理解困境,谈文学典型形象的时代变迁

题记:

喜欢写作的朋友一定还记得,过去,我们在一些文学理论里认识到,那些对于角色塑造重要性的阐释,其中典型形象的塑造和刻画,一定是决定你作品好坏的重要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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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要说明一个问题,真的需要讨论另一个看似与之相距甚远的话题。典型形象与阅读理解困境,就是这样的的两个相距看似很远,其实内在却又彼此相隔很近的一个问题。

我们不妨追朔到我们小时候在学堂学习写作文的情景吧,典型形象的问题也似乎要从那时说起。上学的时候,老师们让我们写一篇关于“一件小事”的作文,或者写一篇关于父母相关的作文等等,这其实就是最初的典型形象的写作启蒙。

这种范式的写作,追求的是对一个人的形象,做准确的文字陈述表达。通过一个“侧面”完成整个形象的塑造,这个“侧面”往往被定格在某一件事之上。如上小学的时候,扶奶奶过马路的故事最多,还比如父母任劳任怨的描述也并不鲜见。通过这些表现出我和父母的一种性格,或者是独特的人品特征等等。这就是一个“侧面”,一个故事情节来完成对人物的塑造。

这种写作的理论来源,我们其实可以追朔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直到七十年代结束的文学写作历程。那时候现实主义作品,不乏一些宏达的叙事作品,这些作品都具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对于典型形象塑造的专注,以至于在当时,如果你对典型形象的塑造失败了,整个作品也就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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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梳理这种典型形象的塑造,我们会看的是什么?似乎看到的就是对“个性”的描写,是对一个人的“个人化”抒写。但其本质是什么,最终的结果有导向了什么?这就是我们阅读爱好者和写作爱好者必须关注的一点。

它对于我们打开一些写作困惑和阅读理解困难,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在那个时期,典型形象无疑是文学关注的重点,哪怕是人物的身高、出身、面貌、性格,无疑不是文学写作的重要抓取内容。

因此,我们在看这个时期的作品里,看到的是一个非常详细的形象,比如棱角的鼻梁,结实的臂膀或者是猥琐的嘴脸等等,与之对应的是人物表现的意义也是非常的鲜明而且直接。比如《家》里,觉慧就是一个追求自由和理想的青年,觉新就是一个面对重重矛盾的长兄如父的角色。

这时的角色人物在我们阅读文本的时候,呈现的是非常清晰的画面。这种描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过去古典小说作品那种对人物形象的描写,只是在这时期的作品中,作家不同于古典小说的人物扁平化特征,在除了一些基本的人物特征之外,还注重了一些小“侧面”来完成角色心理活动和行为的展示。

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作品发生了一个明显的变化,这种人物形象的塑造就被淡化了,首先表现在人物的面貌,似乎不再是作者精心勾画的主要内容,有的人物角色的面貌,我们甚至在作品结束,作者都没有提供太多的详细描述内容。

我们阅读整部作品,就再也看不到一个清晰的人物外貌,比如古典小说那种“身高八尺、双手垂膝……”比如在七十年代的黑白分明的人物特征。虽然仅仅是少了这种描写,但却是一种写作上的重大转折。

伴随着容貌体态的淡化,随之而来的是人物行为和心里的琢磨不定,甚至堪称“神秘诡异”,这个最基本的特征,也是造成我们对作品理解困难的表面原因,因为我们不是如之前的作品那样,很容易的归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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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我们不妨先探究这种典型形象的初衷,就拿柳青的《创业史》来说,作品中梁生宝玉梁三老汉之间,我们看到的是这种新旧交替之际的矛盾,是通过一庄一谐的角色对比,来完成过去与现在之间的这种矛盾展示,从而让我们看到现实的一种正确和必然性。这些描写是否与我们上学时候,通过一个“侧面”来表达人物形象有异曲同工之处?

其中最大的特点,就是我们试图通过这种“侧面”的描写,本想表现一个具有个性化的个性人物,但却最终表达的是一种共性特征。如品德高尚、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大家发现没有,其实这些词汇没有一个是用来表达“个性”的,除非你认为几乎所有人都不具备高尚品德,而把具有高尚品德的人列为“个性”。

过去这些作品,哪怕角色有着鲜明的人物特征描写,哪怕精确到鼻子的棱角,身材的长短,也都是为了更鲜明的表达这种特性所具有的“共性”。我们上学时,以“一件小事”为例,放在我们初中时代,我想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写如何的通过一件小事,来表现自己或者别人的优良品德,或者是一种告诫和阻劝(这种劝慰和告诫无疑都是具有共性特征)。

虽然事事不同,但表现的内容却有着内在极其的相似特征,有着非常容易的、清晰的归纳特征。哪怕我们追朔到上世纪初的文学作品,这种共性特征也是非常的清晰,巴金笔下的《家》觉慧的出走,觉新的无奈,这种无疑都是具有一种共性特征,是代表的某一时期,人们的一种普遍心理存在,这种存在,我们也不难在这个“典型”两个字的意义里看到。

我们现在可以做一个这样的理解,似乎也会有其合理性,那就是我们在塑造这种典型形象的时候,往往最后都是注重的“共性”而非真个性。我们人人都知道,要写个性,但往往不自觉的由个性变成共性。因为我们总试图通过在个性中发掘共性,从而引起读者的共鸣,试图引起共鸣是哪个时代作品创作的重要初衷,这是我们必须要思考的一个问题。

但共鸣与个性大多数情况之下,都会产生一种悖论。我们虽然试图通过不同的个性,不同的行为,不同的人物性格来表达情节和故事,但却是在表现一种我们共知的共同特征,以此来完成一种读者的广泛支持和认同这种广泛支持表现成我们阅读的过程中,就可以成为一种阅读理解顺畅感

比如我们很容易理解《平凡的世界》里,作者要表达的内涵和意义,就是因为孙少平和孙少安这两个人物,能给很多人带来共鸣,我们很多人都能理解和了解他们,这必然让我们产生一种他们属于共性特征的质疑。之前的小说作品很容易阅读,也很容易理解,而如今很多文学小说作品却不容易理解,不容易看懂,其实这背后就有着一种“共性”退场的原因,随之带来的是共鸣的消失。

因为很多现代作品,作者开始彻底地放弃了对“共性”及其个性掩藏之下的共性的表达,共性的表达往往是“它为什么这样”,而之后的作品,却在表达“它就是这样的”。因此我们就产生了阅读困境,也会致使我们在很多时候产生了阅读曲解,因为我们总想在后者找到以前的那种“共性”来阐释整部作品的主旨。

这也是如今,我们很多对当代作品理解的错位产生的原因,我们阅读成为了一种为了找共性,为了找一种我们有所共知的“主旨”而发起的解读行为。比如在理解作品的时候,总是按常规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而当代尤其近二三十年的作品,这种写作意图似乎已经被淡化和替代。在近二三十年的优秀作品里,我们其实是不能完全用这种共性的、典型特征来完成作品的解读和理解,而应该对特殊性的开掘,对作品中“它就是这样的”一种独特倾诉的认识。真正的实现由共性到个性的了解转变,这也是文学由集体转向真正意义上的人学所必须的历程(可参考阅读钱谷融《文学即人学一文》)。

尾声:

如果说我们看到当代近二三十年的作品中,如《废都》里的庄之蝶,对他们的刻画和塑造,是一个具有明显的由“共性”到“个性”的过渡特征,我相信之后的文学作品,必然会在这种个性的表达之路,越走越远,作家必然会去发掘真正的,具有“个性”的人物内心和情节、情景。

随之而来的是我们阅读的理解困难度也会相应增加,因为我们往往缺乏对这种真正个“性化人”物角色的理解经验,这势必加剧我们多数人,对后现代文学作品的理解和认识浅层化、表面化。

对于当代喜欢写作的作者来说,要避免这种从初衷想对个性的描写,最终却又“糊里糊涂”的走向了共性描写。对于当代读者来说,如何摆脱你对共性的探寻,而束缚你对当代作品的理解。这都需要我们要对此作出一定程度的认识和理解,从而对其有一定的深入探究才能完成的文学课题。

文: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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