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一扇

作者¦清源

书房东向，有一个大窗，窗外是一座小山，山上遍植马尾松，间杂不知名的树木，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风景独特谈不上，但多少也有几分趣意。

这扇窗户，我呼之为“晴窗”。因一日偶读到陆放翁《临安春雨初霁》时对其“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细分茶”一句印象颇深，于是“晴窗”一词便被我冒昧地用于此。我所谓之“晴窗”既有自然之晴，更是心性之晴。

天朗气清的早晨，闲倚靠窗口，自有一份惬意。

窗外的雾气渐渐飘散，阳光恰到好处，斜照窗扉，窗格子瞬间镀上了一层金黄之色。书房也一下子亮堂起来了，书桌、椅子、书本等也被流动的阳光轻抚，温暖。些许的飞尘，此刻也生动活泼起来，在光线下不停地游动着。恍惚间一种时光静好之感蓦地在我眼下定格。

那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视之所见，并没有太多赏心悦目之处，唯一妙在倾听的乐趣。我时常注意到起风的时候，风过松林涌起的阵阵涛声，涤荡心灵；我也时常听见初夏之季，林间流响的知了时而高昂，时而低咽；我更感兴趣每一个早晨都会有几只画眉鸟在我半醒半睡之际，用悠扬宛转的歌声将我唤醒。那歌声就宛若山间的潺潺清泉，动人心弦。于是，每一个早上我便多了一份平常的期待。

窗台之上，整齐的摆放着平日里侍弄的花草，在即将进入夏天之际，显得格外的盎然，充满生气。

春天花盆里的茶花、春桂、水仙已次第谢幕，现在两盆栀子花恰得时宜。这栀子花是去岁夏天栽种的，经过了一年的蓄势勃发，今夏先是吐露出大大小小的翠色花蕾，又在几天阳光的沐浴下，先是开了一朵，像传播夏天的讯号，随后便是两朵，三朵......一发不可收拾似的，一团团如霜似雪的白花压满碧绿的花枝。在白天里显得格外耀眼，真是令人一饱眼福。然而到了夜里，尤其是恰好有月亮的晚上，半夜不经意间醒来，窗前似乎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此时的栀子花没有白天的光亮，但在月色氤氲下，更显得清扬淡雅，并且夜色中那一缕缕醉人的芬芳，浓郁于白天，沁人心脾。

若恰好周末，有朋友在白天或晚上来访，我也会向他们分享这一份寻常日子的喜悦，这时会毫不吝啬的小心翼翼地采下一朵新开的栀子花，将其泡上一壶清茶共饮。在我看来，草木也有情，平常之日，不如意事常八九，但唯有知己，茶汤和一个好的天气不容辜负。

晴天虽好，但雨天的窗前也别有一番风味。

窗前的雨来访的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在晚上。但无论什么季节的雨，放下手中琐事，恰好窗前侧耳聆听。春天的雨细若游丝，千丝万缕显得婉约细密，雨声恰似春蚕咀叶；夏天的雨来势迅猛，粗犷豪放，洗净铅华；秋天的雨极富诗意，淅淅沥沥，寂静却不乏生气；冬天的雨水较少，显得吝啬，雪呢，南方不常见的。它既不倾盆，也不缠绵，反显得自然而平静，然似乎对南方人来说，只有不时来一阵冬雨，才多少有点冬天的况味。

白天的雨，冲刷着阳台，洗净花枝，也让山前的翠色更惹人注目。夜里的雨，周遭的嘈杂都被雨声吞噬，更显得万籁俱寂。此时或沉思往事，或伏案读书，更能有所心得。倘若雨恰在入睡后来访，亦不会因此自恼，心生埋怨，反而让人更好的感受一番睡美雨声中的意境。

由此观之，所谓的“晴窗”它无关晴明阴雨，却关乎于人的心境。生活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扇属于自己的晴窗，只不过有的人透过看到的是黯淡萧然，有的人看到的是春和景明。尽管平凡日子里有不少的不尽人意，但都应该以一份阳光的心情来静观窗外的风景。

（202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