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壮举

“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几年前，这样的歌还算得上“酷”。现在，落伍了。现在我们“不谈爱情”——“爱情”太酸，太文，我们要的是越土越好的“野味儿”——“让你亲个够”还不够，做“抱一抱，抱一抱，抱着姑娘上花轿”的土匪才有点儿意思。

我们的心灵已是如此荒芜，对爱情早已无福消受了。我们只有欲望，或者说，是被打扮成爱情的欲望。“拉着情人的手，就像喝了二两酒；拉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样的顺口溜让人想起的不是爱情，而是情欲。

情欲会随着精力的衰减而逐渐消退，而爱情只会老而弥坚。有些人七老八十了还精力旺盛，拈花惹草，大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意思。他也许自以为是个大情种，其实只是营养比较好而已。

那么，到底什么是爱情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奢谈爱情是一种罪过。“饶恕我这无望的爱吧，我已年满四十八岁，却无儿无女，两手空空，仅有一本书……”为了热恋的毛特·岗，叶芝把自己的内心修葺得非常完美，写下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篇。里尔克认为，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有两样：寂寞和爱。经过寂寞浸润的爱是深厚的，是灵魂的壮举。“爱你的寂寞吧！”里尔克这样告诉一位青年诗人。

而我们，已不再寂寞，只有无聊。为了打发无聊，我们把终身托付给消遣：消遣无聊，也消遣心灵。我们渴望爱情，想要捍卫爱情，殊不知爱情在你捍卫之前就飞走了——爱情也是嫌贫爱富的，它说你的心太贫瘠。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1年7月27日《检察日报》急话闲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