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一盏烛光

某个下午,天淡淡的有一点点灰,也有一点点雪和风。

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借着窗子的光亮,取出一只玻璃雕花碗,和一只蜡烛燃起灯来。

四周是寂静的,火苗是跳动的,只有它陪着我,是那样的温暖。此刻,想起,江南小楼的纸窗,幽幽暗暗的,亦是雕着花的泛着雾的。寺庙高门,迈进去,有一点点烛光,让人心暖。

常燃一盏烛光,或是在案前,也是在心间,是从不会寂寞的。

哪里不曾遇见风霜雨雪,哪里不曾遇见天色渐晚,有时,走在迷蒙的小路,偶遇一个提灯的人,有时,纵然一个人面对世界的荒芜,也愿意展露出最美的笑意。

燃一盏烛光,有光,有热,有暖,有晴,在手边,伴着茶香,伴着软语,静静的等候一株植物的盛开,星星的到来,一切安好,无有忧虑。

看了一部旧电影,叫春夏秋冬又一春。说是有点旧,可这样的影片或许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回味的。

故事伊始于一个小岛,老和尚,小和尚,一船,一猫,一庙。

一切是日常又是平常的,小和尚,随着春夏秋冬而长大,老和尚又随着时光绵绵老去,孤独的岛屿上,诵经、采药、点一盏烛光,唯有四季流转。

只是不久,待小和尚长成大和尚,他的心在凡尘萌动了,他爱上了一个女子,与之欢好,并欢喜的随她离开,然而,那女子后来背叛了他,他不忍悲恸,取了她的性命。

当他疲惫不堪的归来,师父早已圆寂。他背回当年离开时带走的一尊菩萨像,将它安置在不远处的高山上。

回到禅房,第一件事就是将积灰多年的烛火点亮,他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跪着,擦拭,点亮。就像当年一样看似日常的功课,在此刻却是不同的。

面对着烛光,他似乎终于肯宁静下来,也对着烛光,终于愿意穿上师父的禅衣,取出封尘已久的经文,耐心的读诵修习。

我想他点燃的手或是颤抖着的吧,不是因为老了,而是失去后的重逢是不易的领悟,烛火灭了,又亮了,是不是因为懂了,等不及风烛残年,要看得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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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起一盏烛光,有时,是为自己,有时,也为别人。我们都只是一个生活在素凡世界中的行者,常常驾着时间的马车赶着山一程,水一程的路途,为自己燃起烛光,是心怀着勇与暖。

为他人照亮,是偶然交错的岁月里,留下一份缱绻的回眸一笑,淡淡的明月清风,浅浅的温柔与共,心底有一个地方说,感激。

记得,年少,那时父亲母亲都还年轻的时候,天色渐晚,微风渐冷,准备好晚饭的母亲总会留一盏灯,等候。母亲说,这样有家的感觉。

于是,在灯光中学会了等待,学会了温柔。父亲时长是晚的,菜也有些放凉,只记得他略而熟悉的脚步声,一顿一顿的上楼,开门,然后换下外套,洗手吃饭。

从前慢,暖意也似乎停留在那时,亦如偶然,多年后,我晚些回来,在楼下,目光,仍会搜寻那熟悉的温暖。仿佛心里喃喃自语,哦,她在家里等我。

小王子说,如果你说好四点钟来,那么我三点钟就开始幸福,如果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我想它犹如燃起一盏灯,不论什么时刻,当你心里有着对方,都会感受到幸福。

盲人提灯说,我提灯笼当然不是为自己照亮,而是为了让别人能看见我。

白昼提灯说,我只是一个寻着路的人,寻着神的人,亦更像寻着自己的人。

鲁迅先生说石若在火是不会灭的。

佛亦说,善良的人头上有一道光。

而心若在,我想,那盏烛光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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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缘,可以去感受一次供灯。在暗室,将几千盏烛火一并点亮,一排排整齐而素净,跳跃,闪动,一刹那生生灭灭,烦恼都能统统忘却了。

烛光,温暖,映衬着一个个明亮的眸子和虔诚的面庞,心澈如水的念着,或是祈祷着。心中,恍若升起一束光,偶尔看见谁在眼光闪烁,是慈悲的泪滴,是被温暖包围的触动。然而,等将他们熄灭,一缕缕青烟萦绕,偶然,也会有那么一怔,悻然光芒不灭。

偶遇仲秋的文字里这样写道,“我们悟自已,悟世事,悟岁月。累,是因为本该自由的心,却惊羡于“隔岸红尘忙似火”。苦,是因为本该停泊的船,仍在风雨中逆浪穿梭。知命之年,也终于懂得,人生绝佳境界,一半禅意,一半烟火。”知命,那对我来说仍是遥远的年月,想必,也该有一盏烛火,相望相守。

醉里挑灯看窗外,茫茫天空,人在当下。还会热泪盈眶,暖暖的笑,忘了风尘里的故事,燃一盏烛光,生活远比想象的难,却也比想象的易,要经得起淬炼,稳的住平静。

雪骤停,思绪也不再神游,喜鹊三两,飞来啄食,又是春夏秋冬。阳光从云朵中蔓延,散下周身阵阵温暖,原来这就是缘,没有任何一片雪花会因为意外落在错的地方,却有一盏灯缓缓的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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