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栏‖ 《遗 容 》 文／黄俊
文/黄俊
黄俊，吉林长春人，退休。曾任教师、粮食系统干部。写过作品有小小说、散文和诗歌等体裁，发表刊物上，网络媒体上。哭声，太平间的哭声。刘阿姨趴在女儿“欢欢”的尸体上放声嚎哭，只听见一声声叫”欢欢”，没有喊出一声别的来,她掩着鼻子抽泣，泣不成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在女儿欢欢的头发上。阿宝打开了太平间的门，走了进来。刘阿姨的哭声戛然而止，含着满眼的泪花说：“阿宝你恨我吗？”“不恨，从没恨过您，哪个当妈的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瘸子？”阿宝环视一下四周继续说:“该恨的应该是我自己，恨我感情脆弱，恨我不该离家出走……”阿宝扑通一声跪下，冲着欢欢的尸体连磕三个头，哽咽的说:“对不起……”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和欢欢谈恋爱甜蜜的往事闪现在脑海里。阿宝痛苦地反思着:“因刘阿姨的阻拦，自己的懦弱，没料到离开她仅三个月时间，她竟然因患胰腺癌离我而去……”他后悔莫及……泪水顿时充满了他的眼眶，他想忍住，可泪水还是滴滴嗒地流下来……阿宝祈求的目光一直盯着刘阿姨，悲痛欲绝地说:“刘阿姨，能让我单独和欢欢在一起呆会吗？”阿宝掀开白布，欢欢的遗容带着痛苦的神情，尸体有点僵硬了。她的皮肤像放太多盐的泡菜一样，皱巴巴的，眼窝深陷，仿佛被人用散弹枪给爆了两洞。消瘦双颊间，裸露出黑黑的牙齿。眼睑干瘪瘪地附在眼珠子上。显露的神经把痛苦凝结在她的额头上。阿宝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通过朦胧的眼镜凝视着她模糊的丑陋的遗容。阿宝心里想:“欢欢是一位漂亮爱美的姑娘，怎么能忍心让他带着这幅模样离开这个世界……”阿宝要让她堂堂正正，体体面面告别亲人，要让她人生最后一段路漂亮帅气走完，要让她冰冷尸体重换生机，要让她有着永恒的美丽并带着温柔情感，有尊严走完自己人生最后一程。于是，阿宝用杀菌皂清洗尸体，修剪指甲，梳理头发，用红头绳给欢欢扎平时最喜欢的两个小辫子。阿宝把颤抖的双手放在欢欢的嘴上，想让她嘴唇合上，可他一离手，勉强合上的嘴唇又缓缓地张开，他再让她合上，又再张开。他如此反反复复地做这个动作，无济于事……他用胶水把嘴部封好，再用金属丝固定脸部。他想让遗容可怕神经柔和下来，便使劲地搓揉起她的额头。阿宝坚信热情仿佛凝聚在自己的手指尖上，一次次揉搓不停……“坐一天一宿火车了，够累的了，歇歇吧！”刘阿姨托着疲惫沉重的身体走进太平间。她内疚地说:“人的灵魂太可怕，你没回来之前她不愿意咽气儿，真是不可思议。你一照面，她的遗容变得这样美丽和安详……这孩子心满意足了。”刘阿姨以这人世间所没有的美丽而清澄的目光，望望躺在冰冷地上的女儿，又望望眼前这位朴实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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