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父亲
文 / 姚晓红
大将因为上网打游戏，父亲给的生活费一下子用光了，给母亲打电话，谎称自己生了一场病，让母亲给他汇一些生活费。没想到第二天父亲就来了，还背了很大的一个包裹。
“你怎么来了？”大将问父亲。父亲说：“听说你生病了，病好了没？天冷了你妈做的棉被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三千块钱都给你，生了病要好好吃饭，吃好喝好才能学习。”父亲将棉被和钱一股脑的都给了大将，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将你知道父亲的脾气，也不挽留父亲。有了钱，大将忘记了父亲的叮嘱，又和同宿舍的同学一起打游戏打到很晚。当他正准备翻学校墙时，突然间看到墙角的父亲。他蜷缩在墙角，身下铺了一层硬纸箱板，头上包裹着大将上高中时的围巾。看到这一幕，大将哭了。
他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告诉他，父亲听母亲说大将病了，连夜乘火车没有座位，就一直站二十几个小时。大将听后，心里恨自己千百次了。他没有叫醒父亲，因为他知道父亲的脾气。
从此以后，大将再也没有打过游戏，他有一个小本子，记录着父亲给他的每一笔钱。
1999年夏天，父亲带着我去大学报道。他背了两个大袋子，自己家种的梨和苹果。沉重的袋子压得父亲腰都弯了。我想接过他肩上的一袋，他死活不依。父亲领着我先到渭南的表姑妈家里，再一一拜访他的几位表哥。表姑经常来我家，我很熟悉，可是几位大伯几乎未曾见过。父亲和他们一一寒暄，表姑和大伯们都夸赞我。父亲一脸笑容。这是父亲第一次带我出远门，因为我考上了大学。假如我没有考上，父亲断然不肯再走出我们村子。
1998年父亲的砖瓦厂倒闭，他欠了很多债。那年暑假，是我们家最艰难的日子。当年我高考落榜，父亲回到家中，一个月早出晚归，神情落寞，满脸愁容，胡子拉碴。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父亲将所有的力气都花在田地里——他想通过繁重的体力劳动缓解心中的压力。好在父亲挺过来了，好在一年后我考上了大学。父亲脸上有了笑容，即使他为了我低声下去的借钱，即使还有很多的债没有还清，他还是全力支持我读大学。
大一上学期一个中午，父亲匆匆来到我的学校。他在宿舍楼下等我，给我送来了自己烙的油饼。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父亲穿着一件旧军大衣，在人群中张望着，看到我走来，告诉我油饼放我宿舍了。没停留多久，他急忙走了，要赶唯一一趟回家的车，晚了就赶不到了。我没有挽留父亲，甚至都忘记了问父亲吃饭没，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大二开学时，父亲没有给我凑够学费，我的学费还差好几千元。到学校后，我东借西借了好几百，还是不够，我成了班里唯一一个没有交齐学费的女生。记得当时我趴在床上，哭得很伤心。父亲和母亲把他们的保险钱都拿出来了，他们已经尽力了。学费没交齐，学校也没有催。索性就一直拖着，后来听同学说，未交齐学费的同学很多，学校到毕业前夕才会催交的，欠学费的不给发毕业证和就业协议。
国庆假期，我回了一趟家，来到父亲办的转厂问他要钱，父亲独自一个人躺在小炕上，眼神是忧伤的。看到我，他声音很悲切：“我把该戒的都戒了，烟也戒了，酒也戒了。你把我都榨干了。你让我怎么办呢？”我无声地哭着，父亲也是满脸泪痕。等他的情绪缓解后，我告诉他同学们对我的种种好。父亲听了，从炕上一跃而起：“走，爸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来到附近的果园，父亲买了一箱梨和一箱苹果。他交代我：“咱没钱还，人情一定要还。你一定要把这些梨和苹果送给帮助过你的同学。”回到学校，我把水果都分给了我的同学们。大学四年，是父亲最艰苦的四年，为了缓解父亲的压力，空闲时间我参加了学校的勤工俭学，寒暑假自己在火锅店饭店打小工。毕业了，父亲又一次送我出远门。他送我到浙江建德，建德橡胶厂是我将要工作的地方。在父亲的要求下，我找到厂办主任，他安排我们参观了厂房和所有的设备。父亲回家前，看着新安江滔滔江水，语重心长的说：“小红，你工作的这个厂子很大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后来结婚了，有小孩了，父亲和母亲一起来过，带给我很多的祝福和期望。
2020年的1月2日，因为《墙角的父亲》这篇文章，我又一次想起了我的父亲，那个最疼爱我的父亲，那个在最艰难的时期还毅然决然供我读书的父亲。他是2007年6月份走的，离现在已经有12年半了。我觉得他没有走远，有时候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或者会出现在任何地方。今天早晨，公公很早起床为全家人烧早饭。简简单单的一碗拌面，让我心生温暖。公公是老公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我们和公公婆婆一起生活了十四个年头了。亲情变得越来越浓，孩子们离不开爷爷奶奶，我也离不开他们了。也许是父亲的在天之灵，感动了天感动了地，让我遇到了亲如父亲的公公，让我能够再次体会父亲对我的关怀和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