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六）

      写小城的乒乓球，除了一定要写到老马——马友爱以外，还必须要写到白冰。不写他，且不说小城人答不答应，西安球友宝鸡球迷甘肃球迷绝不会答应的。

       看白冰打球，外行说打得潇洒，内行说打得有自己的节奏自己的路数。对着，那就是功夫：能控制住别人，让别人走到自己的球路上来。

       跟他熟识的球友们评价最准确：白冰打球，打的最好的状态是跟半专业娃们打，他能把专业的打成咋业余的，把自己打成像专业的一样。

      这话一点儿没有夸张。你看过他的比赛，一定会相信我所言极是。

      我跟白冰脾性投，一起出去打球的时候的比较多，很了解他咋打球：碰见半专业的娃们，平时随意散漫的精神一紧：叫我跟这娃好好咬一下。

      是的，他把跟比自己实力强一点儿的选手交手，喜欢用“咬”字。就像吃肉一样，爱啃硬骨头。——那表示他要尽全力真打了。

      早七八年的时候，我俩去打“观致汽车杯”，他所在小组种子选手是个大学特招生，一路打过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利落。

     到他俩交手的时候，他避开专业喜欢的大线路，严密控制落点，不断变换节奏，搞得对手手忙脚乱，彻底乱了方寸。到第二三局，那孩子被他整傻了，简直就像刚学习打球基本动作的一样，动作完全走了样。脸色成了青紫色，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个青蛙一样。

      我在旁边看着，笑得我脸疼了半天：打球见过把人家打败的，你见过把对手打得不会打球的么？——这就叫功夫，或者说叫境界更准确些。

      打球就是要有境界。白冰平时在我们这里打球比较散漫，有时候会输一些莫名其妙的比赛。“输赢嘛，要看淡些，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胜不骄傲，败不掩饰。那天他去人民路广场转悠，广场冠军老崔把他溜了个3：0，他后来给我们讲，“经常在广场打的人，手感好的很。咱要多向人家学习。”

     人都爱吹自己过五关斩六将，总不提自己的走麦城。这其实对自己的打球没有多大好处：仔细想想，那些让你失败的比赛，对你的刺激最深刻，对你的进步促进作用最大。这一点上，我俩看法一致。

      我经常拿他开玩笑：从来没打过小城的冠军；但是，谁要是扑着想拿冠军，他就光赢谁。其实我能理解，无冕之王比有冕的还有意思还自在，我喜欢。

      说到底，这就是把打球的事情看透和没看透的区别。看透的人，输谁都无所谓。但是该赢谁，那是一定要赢下来的。

      自打2015年去打宝鸡“百合杯”以来，他在技术上和大赛经验上都厚实了一点儿。甘肃和宝鸡当地的球迷，对他印象极深。有我们的比赛，大家都把球台围得圆圆的，大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看；连没有执裁任务的裁判员，也看得入了迷。

       他以前踢过足球，步法好，快，——比一般预想的快。手感有好，所有总有很让对手意外的球出现。

       2019年第三十六届“百合杯”联赛，我们遇到的是宝鸡当地的一个俱乐部，水平比较高。他的那一局很关键：他赢了我们就3：1赢，进前四，否则我们2：3输。

       他手感好，对手比他手感还好。他俩打到决胜局抢七时，对手压他反手，已经把他压到退台比较远，然后突然变直线。

       按照常理，这个球很突然，角度又特别大，所有观众，包括对手也认为应该得分了。可是他反应快，腿长步子快，两个垫步加一个跨步，愣是把球捞起来，球直线奔到对手反手位，擦边！

       就是这么神奇！

       对手愣了。观众也愣了。

       然后那些拿着马扎坐在挡板跟前看比赛的观众们仿佛忽然醒悟过来，“呵呵呵”地呼唤着叫起来。对手过来抱住他，把大拇指竖的直直的：“快，就是快！”那个闹腾的劲儿比旁边专业队的比赛还热闹。

      有意思的是，“百合杯”选手里，还有一个叫白冰的，好像是甘肃那里的。那个小伙儿比他年龄小，身体比他壮实，水平也是钢钢儿的。于是，球迷们都期盼着：

      让俩白冰碰一下，针尖儿跟麦芒遇到一块儿，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作者简介：陈启，乒乓球爱好者，写作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陕西中考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