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也有吓人的时候
(朗诵者:自洽)
春天来了,听说风沙又席卷了大西北,我们那个小村一定正在下土吧。
春天是风吹来的
从小到大,我最忘不了的就是家乡的风了。独自一人睡的时候,时常被门外嘶吼的风声惊醒,然后不能入眠,听一整夜像魔鬼喊叫着敲门的声音、杨树枝禁不住摧残折断的声音、整片树林忍受狂风肆虐的声音、飞沙撞击玻璃的声音……
这样的风,春天最常有,也最疯狂,常常一刮就是一整夜。黎明到来时,它像一只施威施累了的猛兽,带着喘息慢慢退去,还世界一片安静。
那时,风里还没那么多土,只是纯正的狂风。风神走后,四野显得格外安静,有超乎寻常的死寂。但推开门的那一刻,你就会知道并没有全部死去。无需细看只一眼扫去,树枝上的新芽、满地嫩黄的草尖儿似乎都要冒出了,世界有了那么一点点生机。
大概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会在残酷的洗礼中到来。春天来了。
这就是西北的春风。
每年经过几次这样的春风,包围在村子周围的杨柳才会吐绿,地里的麦苗才会窜出,山坡上的蒲公英小雏菊也才会含羞绽放。
我虽不爱这粗暴的春风,但却格外喜欢风停后的万籁俱静,以及那每一次狂风大作后这个世界的些许不同。
超级风暴后遗症
直到有一年,沙尘暴来了。
那一年,我们几个小学生放学后正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看到西北方向滚滚的黑云连天接地,像巨幕大墙,看着甚是壮观。那时候,我们那里疾风骤雨也很正常。我很喜欢暴雨前青云压顶的天象,总觉得有一种世界变幻莫测的美妙感。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觉得好玩,可能一场雷暴要来了吧。
就在我们边玩边走的时候,西北的这道“巨幕”突然加快了速度,扫荡般席卷而来。瞬时间,世界被“吞噬”了。
我们这才知道这不是雷阵雨,而是超级风暴。往回撤的路上大家就近躲到了一个小同学家的车库。
外面真的是被巨幕压顶呀,飞砂走石、狂风大作、电线被吹断、天地间漆黑一片。
说到“伸手不见五指”这句话,其实我从来没有过强烈的感觉,即便在一点星光没有的夜晚,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至少放近了看总能看到一点影子吧。但那一天的超级风暴下,即便当时尚未日落,我们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寻找伙伴也是靠摸。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说起这个,我是有些心酸的,如果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那岂不再也见不到我父母和弟弟了?
我爸妈平日里太辛苦了,我心里发誓要以后让他们享福的,这个目标实现不了心有不甘呀;对我弟弟也有亏欠,之前去我大太奶奶家被狗追,我本能的把他推到前面,使他脚踝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狗牙印,他哭的死去活来,我内疚的要死,这“人情”还没还呢。还有,我还没找到心爱的人,没有穿到喜欢的裙子,没有去过大城市……
想到这一切,我心如刀绞,是不是自己命不好?就在这时,有双手抓住了我,并不知男女,我琢磨对方一定吓的要命,不然不会攥疼我。反正我也很无助,管他男女,也死死攥住不放手。我们就这样给了对方信心和力量。
狂风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我根据多年的经验听音分辨,车库外面一会儿是石头撞墙、一会儿是大树“腰折”、一会儿是墙倒了,还听到了猪叫声,估计是这家伙乘势越狱了……
后来,黑成一块炭的天地慢慢变色了,通红通红的,有人说看到天上有个火球过去了,我想大概是妖怪路过吧。接着天又慢慢变粉、变黄、变灰,直到成了小风。
我们勇敢的从车库出来了,外面天在下土,面目全非,水渠被填平了,很多大树连根拔起横卧在地,各家的门帘、衣服花花绿绿的飞到了房顶上、树枝上,地里的菜被刮的找不到根。
我们也不顾上这些,低头赶紧回家。
尊重大自然
就这样,超级沙暴来了一次,我们知道了天可以下土。后来,每年的春季,沙尘暴就成了常态。
出门下土的日子,我至今一想起来就脑大。沙尘中,家里没一处是干净的,人也从头到脚像是打洞刚回来的鼹鼠,所有人都有种面目狰狞的滑稽感,成了传说中的“鬼样子”,长得丑的就更没法看了。尤其是在无休无止的风沙中,感觉一切都是混沌的,包括脑子。
我讨厌沙尘暴,后来逃走了。
其实沙尘最可怕的是损坏人们的身体,以及心灵,但它可能也是大自然回馈世界的一种方式。自然给了我们很多美好的一面,但它也有不堪的一面。人们太爱它的美好了,将它的沉默不语当做是自然平常,而忘了它暴虐的一面。
也许我们都该尊重它,只有多尊重才能互换美好。
我是村头小芳
只说我们村里的事
也可能是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