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舔狗的前半生
结婚大概率代表着生育,
生了孩子就势必要分散精力,
不能再最大程度地为公司创造价值。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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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朗回来了?
沈砚君明显怔了一会儿。
但也就是片刻光景,她迅速整理好情绪,至少面上是波澜不惊的:“回来就回来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早就是陌生人了不是吗?我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是许平的老婆。”
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去看刘芊语的表情,也不听那个年轻男孩的歌声。
刘芊语兀自一笑。
“那就好,我还怕你心里有疙瘩。”刘芊语唯恐表妹误会,又加了一句解释,“你跟许平过得好,我也很高兴。”
她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但面对已婚表妹,言语间还是以祝福为主。
讲到许平,沈砚君的心事忽又浮起:“他希望我生小孩,尽快生。其实我不是不愿,可我觉得,我现在还在上升期,不能因为要孩子,就把事业给耽误了。”
前一夜她咆哮怒骂,许平温和哄着。可眼底的失望,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些许。
事实上,她不是天生的女强人,对男人和婚姻,并不像表姐那般彻头彻尾的排斥。
只是一想起可能造成的影响,心里又有些不甘。
这种例子不是没有的。
新闻里不是常说吗,某某公司拒绝了重返职场的新手妈妈。哪怕是已婚未育去求职,都可能遭到种种阻碍。理由很简单,因为结婚大概率代表着生育,生了孩子就势必要分散精力,不能再最大程度地为公司创造价值。
相对而言,男性员工的性价比更高,也更稳定。
在这方面,刘芊语和表妹站在统一战线。
“君君,我支持你!女人一辈子,靠自己才是王道。你用满身伤痕换来的教训,不要轻易被改变。不信你看我妈,她跟我爸一场,最后得到了什么?没意思的。”
那一晚,沈砚君是缓缓走路回家的。
执意不打车,也拒绝了被代驾捎一程的好意:“我只喝了几口,不碍事的,姐你回吧,我散散步。”
彼时灯火辉煌,城市的夜生活正如火如荼。她沿着大道走,有些微醺,也有些怅然。
因为记忆马不停蹄涌了上来。
这时候,唯有独处才能坦然面对往事、面对从前的自己,以及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心事。
把时间倒退八九年,她是乐意生孩子的,为一个名叫肖云朗的男人生孩子。
那时候,他是她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男人,自然要拼了命去珍惜、守护甚至讨好。所以即便毕业还不久,她也总是把结婚和生孩子挂在嘴边,整日研究的,也是煲汤做羹一类的小事情。
不过,肖云朗不大领情。
他不喜欢温柔依依的小女人。
他要的,是并驾齐驱的伴侣和战友。
“你有空的话,好好琢磨琢磨工作不好吗?我们是独立个体,你何必整天围着我转?”
讲这句话时,他总蹙着眉,目光里暗暗藏着些不满和不屑。
“做饭和生孩子,都是基于本能的普通活儿。我需要的,不是那些,我需要你努力、上进!总不能我前进了,但你一直原地踏步吧?你知道吗?等一个人是很累的。”
那时候,沈砚君还很年轻。
年轻到毫无心机,听不出对方嘴里的暗示。
所以直到两年后,她才晓得,肖云朗时常重复的这几句话中,还有另外一层含意:如果你追不上我的脚步,我就只能自己走了。
换言之,我只能抛弃你。
后来,肖云朗独自去了美 国。
他申请到了奖学金,意气风发飞往大洋彼岸,追寻他渴望的梦想和明天。
但他的明天里,没有那个名叫沈砚君的女孩。
有人说,疗愈情伤,一靠时间,二靠新欢。
但沈砚君不同。
她靠的是工作。
当年惨遭抛弃,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形容憔悴不成人样。三天后,她义无反顾删去肖云朗的所有联系方式,大部分共同朋友也都远离了,只剩下带着血缘关系的表姐刘芊语。
再然后,她马不停蹄地上班去了。
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些枯燥乏味的数字和专业书,开始一点一点渗入她的日常生活,彻底将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或许,正是肖云朗喜欢的那种女人吧。
事实上,25岁之前的沈砚君,并没有做女强人的打算。她的所求所愿,不过是嫁得良人,再生两个小孩,过平平静静的小日子。
毕竟,她生于小康之家,对生活和人生,都没有太强烈的成功欲和紧迫感。
所以,即便肖云朗偶尔流露不屑,她也没太往心里去,依旧没心没肺地,对工作马马虎虎权当混个零花钱用。反正,父母每个月都会贴补房租和饭钱。
赚来的那点工资,便都给自己买花戴了。
谁料风浪迎头痛击,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一场恋爱之后,价值观与人生观全都悉数改变。沈砚君开始向表姐靠拢,因为她忽然意识到,爱情和男人,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那么靠得住。
而生孩子,也成了沈砚君不愿再触及的话题。就连嫁给许平,其实也是父母督促相亲之下的结果罢了。
多讽刺。
分手后,我变成了你喜欢的那种女人,可你却已离我远去。
到家已经很晚了。
白慧炒好肉酱,将屋子仔仔细细打扫过一遍。许平驱车将丈母娘送回又返程,却依旧不见妻子归家。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转钥匙的声音才响起来。
不过,他没有迎上去,只不咸不淡招呼一声:“回来了?”
电视机里的画面,已转至深夜剧场。播的是一部老剧,爱恨情仇都轰轰烈烈的。许平一只眼睛盯屏幕,一只眼看着沈砚君放下包包、换上拖鞋。
“咱妈来过了,炒了一大碗肉酱。明早我给你煮面,配上肉酱,一定很美味。再煎个蛋、切个橙子,营养就齐了。”
沈砚君不开口,他只能主动找些话来说。
否则,屋里的安静,极易被他理解为某种程度的冷战。而那种感觉,实在令人不爽。
“嗯。”
沈砚君将自己扔进沙发,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只漫不经心答了一个字。
许平看了看,又将屁股挪了挪,不声不响坐到妻子身边,两只手也活动起来,捏完脖颈捏肩膀,显得很是殷勤。
“工作不要太累了,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咱家虽不算大富大贵,我挣的也没那么多,但真没必要拿身体来拼,不值当的。”他一边按 摩一边说话,音调虽力度变化而变化,倒有几分抑扬顿挫的感觉。
沈砚君哑然失笑。
她努力工作,其实并不是为了挣钱。
事实上,打她上学那天开始,便没有要靠工作谋生的意图。工作于她而言,最早是打发时间的工具,赚些零花钱花花罢了。
后来呢,工作似乎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承载,让那些虚化的词语落地。
比如人生价值,比如光荣和梦想。
但她没傻到要争辩,要将这三观不同的地方大张旗鼓指出来,并强迫对方与自己达成共识。
她领情地笑了笑,又轻轻“嗯”了一声。
许平依旧在找话说。
他说,弟弟许安对眼下的工作挺满意,想必是能安安心心做下去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好歹是比农村好的。我这个弟弟,吃不了苦,好在娶了个能干的……”
“是的,翠巧确实不容易。”
沈砚君插了一句话,心中忽然又有些感慨。
-作者-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