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要演变成一门学问需要兼备很多特点，作品本身经典自不用说，相关史料缺失，关于作者身份存疑，版本繁多都成了其必备要素。于是乎，中有《红楼梦》，其脂本还是程本不仅关系到整个故事走向，更牵涉到作者究竟何人，其所言究竟何家。民国各种仿本更将其研究推向高潮，红学已当之无愧成为一种史学研究。西方则有“出版界的圣杯”之称的First Folio《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以下简称“《第一对开本》”），戏剧大师莎士比亚究竟何许人也，到底写了多少部作品，其中哪些为后世改编，甚至有没有宗教信仰都需要在这个《第一对开本》中去寻线索。
▲ 珍贵的《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 The First Folio, 1623
听名称便知道《第一对开本》珍贵之处源于版本，它因是莎士比亚第一本作品集，且以对开本发行而得名，其原称为 Mr. William Shakespeares Comedies, Histories, & Tragedies《威廉·莎士比亚先生的喜剧、历史剧和悲剧》，出版于1623年，莎士比亚去世仅仅7年以后。由于莎翁本人没有任何手稿遗留，这样一个在他同时期出现的全集便成为了研究其作品最可靠的文献来源。据传，这本文集由与他曾在同一剧团工作的同事约翰·赫明斯（John Heminges）和亨利·康德尔（Henry Condell）搜集而成，再由其同时代好友剧作家本·琼森（Ben Jonson）献诗为序（后世有不少学者认为本·琼森实际就是该书的编辑）。当年由出版业公会（Stationers Company） 的成员书商爱德华·布朗特和与威廉·贾加德和艾莎克·贾加德父子出版，共印刷了750册。虽然收录了18部莎翁从未问世的作品，以36部剧的总数成为其最全的剧本合集，该书自问世以来却一直备受冷落。由于出版延误，印刷错误等原因，新版问世后，第一对开本更一度被当做废本以24磅的价格廉价处理。直至1765年，《英语大辞典》的编辑、著名学者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主编的《莎士比亚全集》出版，这本书才随着莎士比亚热逐渐成为文学爱好者们竞相追逐的“臻品”。
▲ 编著出版《莎士比亚全集》的学者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
300年来，伴随着每一本 First Folio 的出现与遗失，《第一对开本》逐渐由一本书成为了一个传奇。莎士比亚研究者美国内华达大学教授埃里克·拉斯穆森(Eric Rasmussen)甚至提到了一个十年定律，即每隔大约十年，都会有一个《第一对开本》会再现世间。只要在网络上输入关键词便可以得到大量相关的信息。例如：1854年，《第一对开本》随北极号(SS Arctic)在纽芬兰附近沉没；以及1871年，《第一对开本》在芝加哥的一场大火中遗失等等。当然更多的记载还是关于其出现的，因为每一版本的保存状况以及发现地址都有可能为后世研究者提供更多研究莎士比亚的信息。“在哪里发现了《第一对开本》这一点，会进一步告诉我们谁在看莎士比亚的作品，谁重视他。”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莎士比亚专家詹姆斯·夏皮罗(James Shapiro)说曾谈到，这就好比是考古一样。据载，它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今年的4月，苏格兰布特岛斯图尔特山庄园宣布在其馆藏中发现了一本罕见的山羊皮《第一对开本》。书的原主人为18世纪的文学编辑艾萨克·里德，他在1786年得到此书，而他过世后，本书以38英镑的价格转到名字缩写为“JW”的人手中。2014年在法国加莱附近的圣奥梅尔的一处公共图书馆发现的全球第233本《第一对开本》则引发了更多讨论。据书中第一页上的名字内维尔(Neville)推测，该版本是1650年代由爱德华·斯卡尔斯布里克(Edward Scarisbrick)带到圣奥梅尔去的。而此人来自英国著名天主教家庭，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进入英国的耶稣会学院。这让部分学者对于莎士比亚与耶稣会学院网络的关系产生了很多猜想，而更多人则准备由此考证莎翁与天主教文化的关系甚至有不少人猜测作者是不是一个隐秘的天主教徒。
▲ 1685年版《莎士比亚第四对开本》The 1685 Fourth Folio of Shakespeare
《第一对开本》在学界如此备受重视除了其稀缺性更多的当然是源自其历史价值。首先是其中收录的剧作有许多都未曾发表过，也没有其他记载，如四大悲剧中经久不衰被一再改编的《麦克白》，两部失传作品《爱得其所》和《卡登尼欧》，以及名作《暴风雨》等。再则戏剧作为表演艺术，在演出过程中改编在所难免，加上早期排版印刷由人工完成每个版本都存在或多或少的改动，《第一对开本》对于研究莎士比亚及其作品的原貌就变得尤为重要了，甚至被称为唯一可靠的版本。拉斯穆森就曾谈到，最近出现的版本中出现的性别角色的更改他在过去的研究中也没有见过。“在《亨利四世》(Henry IV)的一场戏中，‘女主人’ (hostess)被改成了‘主人’ (host)，‘姑娘’(wench)改成了‘小伙子’(fellow)——这或许反映出，在一次早期的演出中，一个女性角色被改成了男性角色。”在学者们《第一对开本》的每个版本进行追踪考据的同时，这本传奇出版物在市场上的表现更为疯狂。从开售价1英镑，到1787年每本10英镑，1819年的18英镑，1844年84英镑，1854年250英镑，到了1907年已升至3600英镑，1936年首次拍卖以28000美元成交后价格就没有低于过6位数。其中记录在册的有：2001年，616.6万美金在克里斯蒂拍卖行成交的一册；2003年牛津大学奥列尔学院以350万英镑的价格卖给收藏家保罗·格蒂副本一册；2006年，威廉博士图书馆通过苏富比以280万英镑的价格拍出17世纪原始装订版一册，佳士得以680万美金成交一册，2016年再度以187万英镑成交一册等等。介于大部分版本已经遗失或残缺，存世整版又多为各大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华盛顿的福尔格莎士比亚图书馆藏79本；大英博物馆藏5本），可以说要即便你有2000万人民币想要寻得一本完整原版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复刻版也成为不少版本控的第二选择。正是在这种需求下，1902年，Clarendon Press出版公司采用原版形式制作了限量1000册的复刻版《第一对开本》。由于原版实在难得，佳作书局能够经手此版的第88册还是深感幸运的。
▲ 佳作书局经手的第88册《第一对开本复刻本》，1902年由Clarendon Press出版，全球仅有1000册。
▼ 第88册《第一对开本复刻本》细节图
关于 First Folio 还有许多神秘传说，笔者能力有限无法一一考据，不过据《大公报》编辑杜渐的一篇游记所记录，莎士比亚其人到底是谁就跟曹雪芹到底有没有写《红楼梦》一样是个未解之谜。莎士比亚故乡对于他的记载说明此人是个目不识丁的乡绅，而且还是个“锱铢必较的高利贷者，为了几英镑可以同人打上几年官司，为了扩大自己的院子千方百计把邻居逼走，写遗嘱很刻薄地只分给妻子一张‘次好的床’”，完全不像是能写出此等巨作的人。再加上本·琼森在《第一对开本》画像扉页上的诗句 “读者，你们将找不到他的，不要看他的画像，看他的书罢。”莎士比亚是不是确有其人，或者是不是另一个人必定要成为万世争论的话题了。
▲ 《第一对开本》中本·琼森于扉页上的诗句：“不要看他的画像，看他的书罢。”
（限量1000册，编号88）
Shakespeares Comedies, Histories, & Tragedies, Being a reproduction in facsimile of the First Folio Edition 1623 from the Chatsworth copy in the possession of the Duke of Devonshire, K.G.
1902年由Clarendon Press出版。全球限量1000册，此册编号88。37×23cm，真皮装帧，十分考究。由著名的英国传记与评论家西德尼·李（Sidney Lee）复刻与撰写导言，附有西德尼·李的亲笔签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