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趣话说猫
记得小时候邻居家小姑娘唱的一首儿歌：
老猫老猫上树摘桃，
摘了两筐，送给老张，
老张不要，气的上吊，
上吊不死，气的烧纸，
烧纸不着，气的水漂，
水漂不烂，气的推碾，
推碾不转转，
气的老猫大叫唤。
今年是鼠年，十二生肖之首的老鼠成了关注的焦点。作为生肖文化中的一个符号，尽管创造出诸如灵鼠送福、祥鼠瑞丰、鼠你第一、非你莫鼠、鼠钱数到手抽筋之类的吉祥话让人高兴，但对自然界里臭名昭著的害兽老鼠，要找出它的“可爱”之处，看来怕是有点儿难。但是老鼠的冤家对头——猫却有颇多的却受到不同阶层、不同地域人们的宠爱。老鼠和猫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是地球人到知道的现象。过去养猫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抓老鼠，现在在广大城乡，猫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转型为养尊处优的宠物，早已不再、抑或不会捉老鼠了。
过去在农村，猫是没有固定主人的，属于匆匆过客。猫有很大的本事，飞檐走壁、上树爬屋都是它的看家本领。过去农村在家里不知什么时候，一不留神一只猫就来到屋里，如果想挽留它，那就来个见面礼，拿点稍好的东西喂它，猫就不客气地暂住了下来。哪个屋有老鼠，可以把猫关在哪个屋待上一夜，老鼠就销声匿迹了。猫最喜欢把他当成座上宾，喂点好吃的可以在你家多待几天，哪一天你冷落了它，喂得不及时或吃得有点差，它就脚底抹油——溜了。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也是这个道理。说猫是奸臣，其实猫是有个性的，自由惯了，不用你炒鱿鱼它就跳槽。现在人们养猫怕猫跑掉，往往用绳子拴住，说实在的，精心养大一个猫，再跑到别人家回不来，真有点舍不得。小时候某日一只猫从天而降，我把它关了起来，但是猫狂叫不安，喂它食物也不吃。这时祖母看见说：“这猫可能在别家生下一窝小猫或是号（音）猫（发情），是留不住的，猫急了眼，会抓伤人的，把它放了吧。”
老人说，狗记一千，猫记八百，是说狗能记住一千里的路程回家，猫略逊一筹能记八百里路。老马识途，老狗、老猫也能记得归途、主人，这就是灵性。与狗比起来，只是猫的奴性、媚性少了点。过去猫的品种就是黑白花，一位伟人曾说过：白猫黑猫拿住老鼠就是好猫。当然也有舶来品——波斯猫，大狸猫。狸猫换太子，常看戏的知道这个故事。戏词说：“一见皇儿跪埃尘，开言大骂无道的君。二十年前娘有孕，刘妃、郭槐他起下狠毒心。金丝狸猫皮尾来剥定，她倒说为娘我产生妖精。老王爷一见怒气生，将为娘我推出了午门以外问斩刑”。你看多残忍，把狸猫皮给剥了，充当妖精怪物陷害好人，这也是宫廷斗争的险恶。同一时期宋朝小说《三侠五义》中白玉堂等人五鼠闹东京与号称御猫的展昭斗智斗勇，故事精彩纷呈，一物降一物，也是武林侠士的猫鼠斗。
弱肉强食。小时候，听拉呱，说麻雀成天叫喳喳，嘴巴灵巧。和猫比赛看谁数数数的快，麻雀毫不含糊，一二三四……到十很快数完。而猫不慌不忙，一个“二五一十”抢占上风，不容麻雀分辨就一口把麻雀吃掉了。当时我认为麻雀不如猫聪明，实际还是实力决定胜负。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有一天，一只小花猫跑到我家，母亲不让喂，我就抱到邻居家里。邻居伙伴刚捉了只麻雀，他说正好喂猫，把猫留住。这时伙伴把一只活生生的小麻雀扔到小花猫跟前。花猫眼疾手快，一个饿虎扑食扑向麻雀，只听麻雀一声惨叫，被花猫叼着爬树上墙跑了。事后，这邻居伙伴埋怨我不该送这只猫来，他这可是“赔了麻雀跑了猫”。
农村一句俗语：“狗屙猫吣”。你看狗狗便溺不加遮掩，甚至随地大小便，而猫对粪便处理多会比较隐蔽，还有点如同人类一样，害羞不好意思让人看见。但是吣了，也就是呕吐，却身不由己，也大不雅观了。猫吃老鼠天经地义，但是猫吃老鼠的时候如果被人看了，猫就会吣吐，老人们说。南邻居家有一闲置的东屋，一只大黑猫产下一窝小猫，这些小猫还没满月，需要大猫喂食。大黑猫不知从哪叼来一只老鼠，从门缝里钻进屋里。正好我们几个玩耍的孩子隔着窗户观看猫吃老鼠。大黑猫把老鼠放到地面上，小猫们跑了过来。老鼠虽然被叼，但是没被咬死。在地上几经挣扎，本能的逃跑。但是小猫们围追堵截，又有大猫的坐镇威严，老鼠是在劫难逃。早就听大人说，猫吃老鼠前先要把老鼠戏闹一番，看来不是传言。小猫用嘴咬老鼠，怎奈因为弱小，牙不锋利，怎么也咬不死老鼠。老鼠被折磨的疲惫不堪，趔趔趄趄。小猫们这个咬一口，那只用爪子踩一下，弄的老鼠阵阵凄叫。这时大猫有点不耐烦了，叼起老鼠从门缝了窜了出来，一跃跳到西屋墙根的鸡窝上，瞬而又跳到窗户台上，两只前爪抱起老鼠，准备享受这美味盛宴。只听一声尖叫，叼在嘴里的老鼠被咬死。大黑猫从老鼠脖子下面撕咬出一个大口子，掏着老鼠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和血肉拽着一口一口的吞噬。先掏空肚里面的东西，再把头和四肢连皮一起吞到肚里，整个过程几乎都是狼吞虎咽，没看到怎么咀嚼。但是到了最后剩下老鼠长长的尾巴，大黑猫要细细地品尝一下。听着一阵清脆的嘎吱声，黑猫嚼着鼠尾有一种意欲未尽的感觉。就这么一只大老鼠，不一会就成了猫的腹中之物。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慢条斯理地走了，成功感、满足感、风光感跃然在目。看了这个血腥场景细节，没觉得猫被人看了吃老鼠会吐的，到是人看了会恶心死的。
有一年祖母到姑姑家走亲戚，黑夜一只大猫窜到炕上，不知什么时候呕吐了，祖母的棉袄被吐在上边一摊未消化的老鼠肉。姑姑一家人恶心了大半月，祖母也赶紧回家，拆洗棉袄。这回我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过。有一天早晨一只半大的白花猫窜到我家不走，把它轰到盛粮食的东屋里想让它抓老鼠。下午不见花猫出来，到屋里一看，见花猫趴在一麦秸垛上怎么戳它也不动，嘴里还呼噜响。把它提到大街上，猫奄奄一息，就吐出污秽一地，有一些没嚼烂的老鼠爪子，一会气绝身亡。过往的乡亲说这猫肯定吃了有老鼠药的老鼠被闹死了。
这话真是灵验，八十年代初一度鼠害横行，而猫却踪迹皆无，因为过度滥用老鼠药，在闹老鼠的同时，也把食物链端的猫株连了。在当年老鼠泛滥成灾，一到夜晚不是啃了干粮就是窜到床上，只要一关灯，就听到老鼠出动的声音。我学着猫的声音“喵呜、喵呜”，但无济于事。我怕老鼠窜到头上，把棉袄盖在头上，留着一丝缝隙，只要等到睡熟了或者天快亮了，听不到老鼠的动静才能踏实。除了用老鼠药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铁猫又叫老鼠夹子，打老鼠。晚上把老鼠夹撑起来，插销上串上诱饵食物，第二天一只硕大的老鼠被夹住脖颈，命丧鼠夹。邻居有经验的老人说，铁猫撑好后要用绳子拴在桌子椅子腿上，这样老鼠拖不走夹子。为了不让老鼠怀疑，每次打完老鼠要把铁猫烧一下，免得老鼠闻出味来不再上钩。没想到这用鼠夹灭鼠也有不少技巧和学问来，但是鼠夹灭鼠有限，还是期望有只活灵活现的猫来震慑猖獗一时的鼠患。这时候，看到一个民间故事，说的是古时一个地方老鼠肆虐，有一青年爬山涉水寻找灭鼠良方。一位老神仙交给青年一个口袋，说里面有灭鼠之物，到家里才能打开口袋，不能在路上观看。青年背着口袋在回家的路上，由于好奇就打开口袋，悄悄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一看不要紧，里面窜出两只动物，一个上了山，一个跳了水。青年赶紧勒紧口袋，日夜兼程赶回家。到了家里，打开口袋，从里面跳出一只可爱的花猫，也就有了今天老鼠的天敌。据说，上了山的变成了老虎，下了水的就是水獭。当年看了这个故事，年龄不大的我被这神话痴迷，真是梦想得到一只捉老鼠的猫。
凡事都有两面性，猫捉老鼠为民除害的确可爱，但也有令人讨厌的时候。开春后很多家庭赊小鸡喂养，但是如果看不好就会被猫叼走吃掉。即使你看见也追赶不上，猫纵身上树上墙逃之夭夭。南面街坊喜练武术又好喝两口，一天在家杀了只自家养的鸡，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肉。还没来得及端锅享受一下，家里的那只大花猫捷足先登，跑到灶台上就下了嘴。正巧被街坊看见，拎起棍子一个箭步跑过去，猫吓得就要逃窜，被一棍打中头部，正中要害，一命呜呼。街坊还把头破血流的花猫扔在路旁，又气又心疼。一锅好好的炖鸡全部泼掉，一只喂养多年的花猫死于非命。搬到县城以后，院子里有位资深画家擅长画老虎，养了只大花猫，不知是否有“照猫画虎”的意境。不过这只猫不吃老鼠，但却时常祸害四邻。一次我的大舅给了两条一斤多重的活鱼，先放在院子水盆里准备明天待客。谁知这只猫晚上“光顾”我家，把鱼拖走吃得连鱼刺都不剩，顺着猫走的痕迹只看到一只鱼鳔。
近年来，随着城乡环境卫生的整治，每年“两灭一控”，鼠害大幅缩减，养猫和养狗一样纯属饲养宠物而已。八十年代末有一部相声说的是农村老家送来的猫被城市里主人好吃好喝喂养，剪指甲刮胡须带洗澡，一来二去，猫便自废了武功，被老鼠嘲笑乡下户口，以后从猫鼠相随发展到猫鼠沆瀣一气，现在看也不过时。当然随着社会变迁，时代发展，有些旧的事物和现象逐渐消失或绝迹，但那些乡愁却始终记忆犹新。
作者：吕品，山东邹平新民村人，多年从事宣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