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摇耧声
又到秋种时节,可老天爷不停地下雨,刚歇三两天,地皮还未干,又来一场,地里进不去大车,种麦子一拖再拖。本来“泥里拖拖,好吃饽饽。”地里墒情好,这是丰收的基础,毕竟麦子就怕胎里旱。可机械化的今天,却种不上地了。于是,又怀念远去的那清脆的“乓、乓”摇耧声,那几近原始的种麦过程,这样的年头,牛耕人拉还不是一样种地?
童年,妈妈的谜语里有这么一句:“摇头肚子响”,和姐姐猜了好几天,只当是个什么怪物,也没想到是种地的耧。耧,又称耩子,已经多年不用了,一个再难相见的物件,以后也许只能到博物馆里去找寻了。
耧由两个耧杆,一个耧身,两条或一条耧腿,也有的更多,下面套着铁制的耧脚。耧身上有一个耧斗,装种子用的,耧斗下面向后有个开口,有一个上下可调节流量的木板堵着,正对着扶耧地,好观察下种的情况。一根弯曲的铁丝穿过下种的眼,一头在耧斗里向上挑,系在耧斗上,另一头在外头,拴着一个磨圆的砖头,再向上弯系在耧腿上部,人们习惯称砖头为“耧蛋”。握着耧把左右一摇,耧蛋打在耧板上,像敲梆子似的“乓、乓”作响,这就是“摇头肚子响”吧,麦种也均匀地流出来,从掏空的耧腿下到地里。
一条腿的耧,一次只能耧一垄地,虽然耧的有些慢,但适应性强,地里有少量的草或土块它都能耧。两条腿的耧,耧得快,特别愿意挂草,有大一点的土块也能堵在两腿之间,导致麦种盖不上泥。所以,春天重耕,秋天重耙,还是很有道理的。地耙细了,耧麦子才好耧。
小时候,生产队耧麦子可谓热闹,一人扶耧,一人牵牛,还有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人脖子上挂个木板钉的装干粪的斗子,那时没有化肥,都用一个粗耧脚的耧耧麦子,为的就是把仅有的土肥直接送到麦沟里,以发挥最大的效率。
抬着耧杆驾到牛身上,打点好行头,倒满麦种,牵牛的牵到地头靠边等待,扒粪的也早已装满粪斗,等扶耧的调好耧,一声令下,开耧了,牵牛得在牛身旁控制方向;扶耧地抱住耧,均匀地左右摇动;最忙碌是搲粪的,一边一个,你一碗,我一碗,不间断地向耧上搲,另外两个人,在前面粪堆上装满等候,轮流向前搲。等到地头了,扶耧的喊一声回,牵牛的牵牛回头,一并把耧脚上挂的草扒下来,田野里又传来均匀的“乓、乓”摇耧声。
等到大集体解散,生产队的家底分了。一家或几家养头牛,又耕又种,那些笨拙的农具也淘汰了。耧改得轻便了,那碗口粗的耧腿也换成细细的实木,贴上一根四分的塑料管下种。一个人就能拉得动,种几亩麦子,只需一天就种上了。
以后,家家都有了拖拉机,耕、种、收样样都能干,也有配套的播种机,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了。俗话说,三春没有一秋忙,又收又种,一亩地怎么也得四、五个工。打工的机会多了,挣一天的工资,花钱雇大车,一亩地的收、种费就够了,不用算盘谁都会算,小机器也淘汰了。
大型机械的推广使用,也省了无尽的麻烦。秸秆粉碎还田,大型播种机播种,有草也不怕,十几分钟就播一亩地。再也听不到摇耧那清脆悦耳的“乓、乓”声了,那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