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回忆的列车
休假期间的儿子下午接到了学校紧急返校的通知,只得提前结束假期赶回去。赶到汽车站时,当天去往省城的两班汽车都已经发车了,儿子着急得不行,出租车师傅说,这会还有东营到济南的那趟火车,差不多就这个点到站。
我们急急忙忙赶到火车站,火车还没进站,赶紧买票、检票、进站台。一列从东营开来的绿皮车慢慢悠悠进了站,儿子和站台上十几个人顺利登上了火车。火车慢慢离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的思绪却踏上了这一班开往回忆的列车……
我是土生土长的博兴湖滨人,在我们村就紧挨着一个废弃的小站,那里曾经是我儿时和小伙伴们的“战场”。那时候,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的人物是我们崇拜的对象,我们装模作样地把耳朵贴在导轨上听动静,又指点着火车来的方向。我们爬上废弃的小火车,吆喝着“缴枪不杀”,这一瞬间自己仿佛成了刘洪,成了李正。
有一次在与“龟田大队”的“战斗”中,我们几个“队长”身先士卒冲在最前边,一边扔土坷垃,一边喊着往前冲。书包里的土坷垃块大约有个七八斤重,把脖子勒的通红也不喊痛。不过这次战斗很不走运,当我快冲到村边的时候,一块石子打中了我的头部,当时头轰的一下,血就流了下来,我顾不得头痛,一只手捂着伤口,仍然坚持“战斗”。小伙伴把我送到村卫生室,血已经流满了脸,医生一看说,这是咋整的啊,流了这么多血。还真有点像战场负伤下来的,结果在右前额开了个口子还缝了三针,至今头上的伤疤仍清晰可见。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把我打破头的事给我娘说了,娘跑到卫生室的时候,我还在喊:“坚持到底,轻伤不下火线……”
1987年我家搬到县城的建筑公司大院,当时公司分配了新家属楼,我家住二楼西户。楼的西墙隔壁就是火车站和货场,不足十米就是火车轨道。站在窗口就能看见开火车的司机,还有调度员,他们在我的印象中特别神气,身穿深蓝色制服、头戴大盖帽,调度员手拿红、绿色的小旗子,脖子上挂着哨子,爬上车厢指挥司机们把一节节车厢联结起来。那时我常常想,啥时候我能这样指挥指挥,那该多威风,至今那些场景仍然晃动在眼前。
七十年代的火车还都是蒸汽机车,来往的火车都要到我们楼下加水、加煤,然后鸣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离开,在楼内都能感觉得到颤抖,就连桌子上杯子里的水都看得见抖动。更让人头疼和烦人的是晚上卸货,特别是三更半夜装卸车,常常吵得一夜别想睡觉。
不知不觉我们在那里住了六年,一切成了“家常便饭”。什么火车鸣笛、大喘气(喷气)、卸煤、扔竹竿,所有这些“外界干扰”对我竟然失去了“控制”。晚上上床倒头便睡,不用塞耳朵,也不会煎咸鱼般翻来覆去睡不着,更无失眠之说,我竟然完全适应了这一切“外界干扰”喧闹。
后来,我们买了新房子搬了家,有亲戚朋友问我,现在晚上可不听吵吵了,睡个好觉吧。我开玩笑说,现在晚上睡觉听不见火车鸣笛都觉得不自在,睡不着,竟然还“失眠”了。
望着远去的火车,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火车站西面的售票房和候车室还保持了原貌,那颗细小的梧桐树,现在已经枝繁叶茂,得两个人才能合抱,好像一个巨型的大伞罩住了大半个候车室。那淡紫色的喇叭花,在几十米外都能闻到浓浓的花香。候车室房顶上简写的“博兴站”三个大字已经斑斑驳驳,石缝中的灰也在岁月侵蚀下脱落,红褐色的门窗表面油漆也不见了当年的艳丽色彩。那灰色的砖墙,露天的站台,还有那来回走动的调度员,一切好像没有变。一切好像就在昨日,那疾驰而去的那辆绿皮客车,带不走的是我童年美好的记忆。
作者: 初汝彬,华兴钢构公司安全员,今年52岁,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