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往事】初生牛犊/梁永胜
文/梁永胜
护犊是动物的本能。佘师傅回扬州了，老主任又回裁剪间官复原位，好多人为我捏把汗，外传老主任是佘师傅挤走的，打进冷官近两年。在这个车间我与佘师傅最近，现在师傅离开，我的靠山没有了。
我继续做二号案板的板长（也不算什么官，负责一个案板的工作），手下还有两个徒弟。当时裁剪间六个案板，其他都是五年工龄以上的师傅做板长。自己也觉得好笑，三年还没有满师，又带徒弟，真是牛不知力大。师徒三人都是未结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敢为人先，无论是生产数量和质量总在全车间六个案板之前。那时裁剪间在二楼，又没有电梯，离保管室五六十米，六十多斤的布匹往肩膀上一扛，一口气登上二十多层的楼梯不在话下，没有一个案板能和我们比。按理说师傅是不扛布的，但我是例外。
全厂开展技术练兵比赛，机缝工比赛做服装，四级工以上缝制一件中山装，三级工缝制一件衬衫，二级工以下缝制一件西裤，比速度比质量。锁订车间比赛锁眼订扣，看谁又快又准。整烫车间比赛整烫衣服，三十件衣服比速度和质量。而裁剪间六个案板比赛网布、划板、开剪。
为了参加比赛，师徒三人做了严格分工，确保万无一失，一着不让。而评委由厂部组织，并由徐计师带队，其他全是老师傅。为不影响生产，比赛放在星期天。第一场网布比赛，网布一百层，比速度比整齐，要做到三齐一坡，既当面齐，两头齐，另一边成坡形，不能成倒金字塔或戴帽形，这就要事前把每一匹布的幅宽量一下，按宽窄顺序网布。还要看记帐及零布尺码准确，码放整齐。由于平时练就一手准，零布一下来，胳膊一抻就能准确找到一米位置，余下精确至十公分以内，根本不要尺再量。六辆网布车同时在案板上来回穿梭，你争我赶，那场面相当紧张和壮观。大家为我们捏一手汗，由于师徒配合默契，一鼓作气，最后夺得网布第一。稍休息一下，第二场划板比赛又开始了。每个案板发两套样板，要求排布合理，板面整洁，速度快，用料少。最后经评委评比，我们速度最快，用料最少，又是第一名。第三场是机器裁剪，这是我们长项，不但要比速度，还要比质量，一百层上下一致，最后捆扎码放无误。快刀破瓜，手到勤来，准确无误，又被我们夺魁。“三连冠”让老主任刮目相看。
有什么师傅就出什么徒第，我们也学师傅，在生产前总把设计图纸反复琢磨，慢慢找出节约的窍门。服装排板讲究的是弯弯相套，有点像七巧板，既要考虑省料，又要防止色差，特别是一号区（行业术语，指领部胸部），衣件相距不能太远。另外还要利用合理冲撞，如裤中缝上下允许误差一公分，长短有0.5公分误差，领里、驳头可以接一截，反正不能超出技术规格范围，有时能缩短少则几公分，多则几十公分，一层不多，上万层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反正每次都有收获，蛮有成就感的。其他案板的师傅也来索要图纸，老主任有事没事喜欢到我们案板来帮忙，对改好图纸反复核准，才在车间推广。而面料仓库保管员张崇德老抱怨供销科调的布太多，仓库嫌小。而供销科抱怨设计室给的耗材不准，最后反过来抱怨裁剪间，把老主任气昏，节约反而遭埋怨，这是什么理。
负责排版制图的设计室是厂里的核心部门，老被厂长训斥，又反过来迁怒我们这些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小牛犊（有点像自然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之感）。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一下子把眉毛全倒在二号案板，质检科也跟着起哄，只要在车间查到是二号案板的产品，小问题也大发挥，拿到厂部说三道四，我们是无亲无故，搭腔带话的少，帮腔拆台的多，说什么和他师傅老佘一样为了沽名钓誉等刺耳的话，还要扣质量奖。这些话传到耳朵里，比什么都难受，好心无好报，气的补了三天假，睡了三天，感到万分委屈。老主任去厂部据理力争，好朋友来我家看望我，安慰我，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在这个错综复杂充满传统家族、师徒色彩关系的环境内连老厂长也要让三分，况且我这乳臭未干的学员呢？实在不行你就依葫芦画瓢。
但是支持我的人还是多的。组长闵师傅主要精力放在我们案板上，每次核板更仔细认真。检验员问老师傅是建厂元老，快要退休，为我们把住质量关，并说只要经我手检验合格的产品出现问题与他们无关，直接找我，试想还有人敢找吗？厂团总支芦书记不但撑腰鼓劲，还在不同场合与理据争，评功摆好。特别是厂领导，不但不怪罪，反而鼓励，但技术上一定精益求精，毕竟为厂里创造出看不见的利润。久而久之，我也适应了环境，在裁剪间有一席之地。以前裁剪间里死气沉沉，现在年轻人多，又是生产能手，高兴时还能高亢几声，老主任也装着听不到，捧着茶杯出去了。
这一年，我被厂里评为先进个人，节约标兵，每人还拿到奖金2元钱，师徒三人打拼伙（俗语如现在的AA制）吃了。那时一个夜餐费才2毛钱。接着又被团县委授予新长征突击手。虽然荣誉多了，但各方面更加谨慎，在一个陌生的单位没有三至五年的冷板凳是无话语权的。就是修改图纸节约布料，也不敢声张推广，此事被老主任知道后训了一通，看上去你个人息了风波，图你个人安稳，没有人找你麻烦，可集体损失就大了，年青人觉悟怎么这么低。训归训，事后又来安慰，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质量过硬，我给你们撑腰，话虽不多，在当时心里还是一热，有人支持，有人理解，才有干劲。多少年过去了，想想当时还是年少气盛，涉世不深，全是受佘师傅影响，真是师徒一脉相承。
经典回眸（点击链接可阅读）
千年运河一直奔腾着她青春活力的浪花，《运河儿女》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
今天文章：
1、【服装往事】初生牛犊/梁永胜
2、永生的木瓜树/芝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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