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公寓

不知道各位听友有没有租过这种房子,就是在城市边缘,农户家用自己的宅基地改建的公寓式小楼,大概有三到五层高,每一户都是一个大开间,有的是厨房卫生间整个楼层的所有住户共用,有的则有自己独立的卫浴系统。这种房子是刚刚进城打工的青年人比较中意的,毕竟房租便宜,地方也不大,有个自己的小窝,还是挺美的,不是么?我今天要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的一栋单身公寓中。
洪斌宇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一脸怒容:“真他娘晦气!”,说罢,将自己的包恨恨地砸到了床上,今天是他来到A市的第二天,头一天刚到火车站,钱包就被人偷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八千现金连个水漂都没来得及打,就便宜了小偷儿,看看自己的手机,卡里也仅剩两千块钱。
想起来自己大学肄业的事儿,那是压根儿没敢跟父母提,花了五百,买了个假证书,便以A市有公司发了offer为由,出来谋个生计,但自己一没文凭,二又懒得出膀子力气,想来可能只能端端盘子刷刷碗,在A市待个两三年,不成就再回去啃老呗,现在的年轻人,哪儿有不靠家里就能生活的?
这么一想,倒也心安理得。
唉,明儿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说情况,要点儿银子得了,下个月死活不在这儿租房子了。
洪斌宇念及此,又想起了租房的时候房东的臭脸,心里就更是不爽了起来。
“就剩一间房了,500一个月,押一付一,爱租不租。”房东黑着个脸,好像洪斌宇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
洪斌宇对住的要求不是很高,但是有一点是硬性要求,就是独立卫浴,这就排除了许多单身公寓,无奈,只得去最偏远的城郊寻找,这里都是村民们用宅基地改的公寓楼,即便如此,符合要求的房子中,这个房东的租金也是附近最低的了,其他的房子都是800起,他兜里的钱根本就租不起。
“哦,对了,还提醒你一个事儿,你住的那个屋子马桶有点儿问题,太废水,回头等别人搬走了,我给你调屋,但是你在104房里面住的时候,晚上11点之后就不许用水了,每晚11点前,我会到你的屋子锁上洗手间的门,上厕所的话,一楼这里还有一个公共厕所,你就用那个吧。”房东老头儿收了钱给了钥匙,又突然回头叮嘱了一句。
“为啥啊?”洪斌宇倒不是好奇,只是他习惯晚上玩游戏玩到很晚,不一定能保证11点之前能洗漱完啊。
“省水。”老头儿根本没打算具体解释,看着就是敷衍地回了一句,就慢悠悠回到了门口他自己住的屋子。
玩儿了会儿游戏,洪斌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今天算是累坏了,此时,床头的表也指向了11点50,厕所的门早就被房东给锁上了。“唉,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太累了,不洗漱了吧,今儿先睡觉咯。”
洪斌宇自言自语道,言罢,关上了灯,蒙头便睡。他没听到,就在他盖上被子的时候,紧闭着的厕所门内,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唉……
第二天,洪斌宇早早出门,准备去找个工作,跑了一天,下午6点吃晚饭,才姗姗往回走,走到公寓楼前,洪斌宇还是不太想进去,前两天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慢慢爬上了脊背,他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幢公寓楼,楼层不高,只有三层,每层有十个房间,楼门是一个简易的铁门,很薄,血红色的朱漆由于日晒,已经很斑驳了,露出了下面的铁锈,散发着浓郁的类似于血的气息,里面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只有一根电线在灯泡上连接着,一阵风吹进过道,白炽灯便随着风前后摇摆起来,像极了一个吊死的厉鬼。
洪斌宇裹紧了衣服,忍者一股不自然地寒意,往楼道里走去,如同走进了怪兽的巨口之中。
好不容易挨到了门口,开了门,洗手间已经被房东打开了,他没什么贵重物品,就一个手机,是他现在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倒也不怕房东进来偷什么东西。
省水?哼。洪斌宇嗤笑了一声,关上了门,报复性的打开所有的灯,而后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一过11点便要上锁了,得趁这个机会赶紧洗漱一番,以免第二天又要臭着个身子去面试。
这个屋子的洗手间很狭小,进门就是洗手台,洗手台的上面是一面正六边形半身镜,很诡异的是,无论是比起左手马桶,右手淋浴或者是比起正下方的洗手台,这个镜子看起来都要昂贵得多,四周是一圈木雕的花纹,看起来很古朴,上面隐约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臭味,常年在洗手间里放着,居然没被泡烂,洪斌宇暗暗咋舌,唯一显得有些掉价的,就是镜子上面粘着的两个挂钩,那挂钩伸出老长,像是两个犄角一样。在洪斌宇的头顶正上方是一盏白炽灯,由于棚顶高度实在不高,把整个厕所照的昏黄而压抑。
洪斌宇虽然诸多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叹了口气,拧开了水龙头,腥臭泛黄的水流从水管中流淌出来,一股一股的,看起来已经好久没人用过的样子,腥臭的味道涌了出来,放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成了清澈的水质,洪斌宇低头捧起一把水,往脸上泼上去。
灯光闪烁了两下,突然发出啪的一声,灯光熄灭了,连同屋子里的灯一并熄灭了!
洪斌宇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摸了一把脸,抬头望四周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哗哗的水响,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终于,在短暂适应了一阵之后,洪斌宇借着屋外的月光终于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周围的环境了,不远处的床边,露着破洞的窗帘还随着风忽闪忽闪的飘动,再扭过头来,自己身前的水还在淌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漠然的拧着脖子,看着自己,只是姿势却颇为怪异,不对劲。
“啊!”一声惊呼,洪斌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瓷砖冰凉刺骨,但洪斌宇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终于意识到镜子里的“自己”哪里不对了,镜子中的自己,脖子旋转了180°,嘴角还带着肆无忌惮的怪笑,也就在这时,镜中的身影,渐渐地,把头探了出来,那眼中,满是嗜血的狰狞之态,死死的盯着洪斌宇,拧成麻花一样的脖子抻得老长,嘴巴微微的一张一合,唯一不变的,是两个微微上扬的嘴角……
洪斌宇只觉得下身一阵腥臭之气,顾不上那许多,洪斌宇拔腿就报,借着月光,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口,狠命拽开了门,却好像是与什么人撞了个满怀,一撞之下,两人分别跌倒,洪斌宇惊恐地抬头看去,一束光柱打在了来人的脸上,一张布满沟壑的可怖面容,在光线的映照下被照的惨白一片,洪斌宇登时呆住了,那张脸的主人慢慢的站起身来,附身,拿起了手电筒,照向了洪斌宇,继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保险丝熔断了,你那个屋子是不是所有电器都开了?这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用电量,我去换个保险丝。”
原来是房东老头儿,洪斌宇长出一口气,为自己劫后余生而庆幸,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薅起老头儿的衣领:“你给我的是什么破房子,这里面不干净你不知道吗?”
这一嗓子惊动了这层的其他住户,本来莫名其妙的停电了,其他住户也没什么事儿,网都断了嘛,也纷纷开门张望。
老头儿皱了皱眉,不太乐意,沉着脸:“诶,小伙子,你要干嘛?赶紧松手啊,不然我可往地上躺了。”老头不紧不慢的说着。
洪斌宇恨恨地撒开了手,老头儿这才换上一副面容:“诶呀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不干净打扫打扫不就干净了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能都替你收拾完了啊,这样,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换完保险丝,给你拿一副笤帚拖把啥的,你好好打扫打扫。”
“我不回去,我跟你一起走,你那屋子闹鬼!”反正旁边有其他住户,洪斌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了出来。
老头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诶,你个小伙子,年轻轻的怎么张嘴胡说呢?看着挺有文化的啊,你还信这个啊?再一个,你这身上啥味儿啊,尿了裤了啊都?”此言一出,周围也发出了一片揶揄嘲笑之声,羞得洪斌宇满脸通红,刚才的怕都忘了。
“你,你别管,反正房子我不住了,你把钱退给我。”洪斌宇尴尬得恨不得原地用脚抠出个两室一厅出来。
“退钱?租房合同上可写了,没有特殊理由,概不退款,你要搬走也行,一会儿就收拾东西给我滚蛋!一分钱都没有。”
“呵,好!你真行,那你敢不敢跟我进去看看?”
“看呗,走吧。”说着,老头端着手电,径直走进了104号房,其余租户也都兴致勃勃地跟着进来了。
“这儿有啥啊?”老头儿拿手电扫了一圈,除了哗哗作响的水龙头,其余什么都没有。
“我,我……”洪斌宇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咬了咬牙:“刚才镜子里,有个脖子抻得老长的一个人!”老头儿不屑一乐,手电光明晃晃得照向镜子,镜子里反射出惨白的手电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伙子,看错了吧?是不是上面那两个挂钩让你看走了眼了?行了,别瞎捉摸了,赶紧把水龙头关上吧,要不然这个月水费我怕你都交不起咯。”说罢,老头手里晃悠着保险丝,一步三摇地出去了,其余租户看着没啥意思,也就纷纷离开了,临走前还都不忘了讽刺两句。
洪斌宇也是满心愤懑,有心找个邻居做伴儿,又怕被嘲笑,只得站在走廊里,哪儿还敢去吧水关了啊。
不一会儿,白炽灯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屋子内外又重新恢复了一片光明,众租户也都没了热闹,早就关了门回去休息了,洪斌宇就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暂时回屋了,关上房门,洪斌宇暗自思忖,明天家里打完钱,我就退房,也不管那一千块钱的房租和押金了,今晚上我再对付一宿,大不了,我说死不去厕所了。
唉,刚才应该让老头儿进去吧水龙头关上的,这我一个人,现在也不敢进去啊。
慢慢的,床头的表走到了11点,今天晚上,老头儿没有再过来,但现在的洪斌宇现在反而巴不得房东过来,赶紧把门给锁上,顺带着把水龙头也给拧上,但又不好意思再去找他,只得开着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也不敢入睡,耳边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床头的表也似乎是没电了,指针指向了一点钟的位置,洪斌宇从床上翻身起来,忙不迭换好衣服,这才敢走到门口,把灯给关上,又看了看厕所洗手池淌着的流水,反正大白天,没听说大白天闹鬼的,想着,便迈进了厕所门,拧上了水龙头。
吱嘎。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把手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与此同时,厕所中的光线突然间,消失了。
嘀嗒,嘀嗒。水龙头还没来得及拧严,小股的水流打在池壁上,如地狱中低语一样,水池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流淌下来的水并没有流下去,反而迅速汇集在水池中,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洪斌宇不敢转身,只能一点一点的向后挪着步子,他清楚,自己身后不到半米就是厕所的门了。然而就在洪斌宇走了半步之后,就撞上了已经合上的门。
时间,凌晨一点,洪斌宇绝望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水池中的水,啊,不对,是水池中的血水已经从池中溢了出来,浓稠的血水砸到地砖上,发出了啪叽啪叽的声音,先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头颅,从池子中漂了出来,而后是手、脚,还有一个被钢筋贯穿了的躯干,这些漂出来的残肢,就如同被人指示的鬼魅一般,连同着越来越高的血海,向着洪斌宇漂了过来,慢慢的,却令人无处可逃……
次日清晨,104的房门被房东老头儿打开,屋子里面清爽以极,洪斌宇就站在床边,好像还不太适应屋内刺眼的光线,房东老头儿扔下钥匙,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大壮啊?”
洪斌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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