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后的德国乐团 30年
10月3日是德国统一日。1990年10月3日，原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西德)和原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东德)正式宣布统一。东西部管弦乐团是两德统一后最早实现统一的文化机构。30年来，德国乐团景观历经变化，加上历史积淀，使之在国际乐坛上独树一帜，并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这对于德国来说既是文化认可，也意味着文化传承的历史责任。
不断变化与发展的30年
1990年统一后，德国东部地区（又称为新联邦州）的文化机构出现了缩减、解散和合并潮，受波及的不但包括地方上的小型乐团，也包括较大型的、州首府一级的乐团，如施未林、艾尔福特、波茨坦、苏尔等地的乐团，以及柏林、莱比锡的广播乐团。行业协会方面，原东德音乐家和电台合唱团成员于1990年3月成立了东德乐团协会，其与原西德乐团协会在统一前就有往来活动。
在西部地区（老联邦州）的乐团也经历着变革，特别是北威州的众多乐团。1992年，全德国有168家由财政支持的乐团，类别包括音乐会乐团、剧院所属乐团、室内乐团和广播乐团。1992年至2010年，德国有27家乐团解散，其中24家在东部。近期合并的例子有2016年夏季两家西南广播乐团合并，人数由200人减少到119人，还有2017年至2018年埃森纳赫州乐团与图林根州戈塔乐团合并。
1990年后德国出现私有化浪潮，相继有乐团以有限责任公司的形式出现，全国共有44家乐团有限责任公司。其中13家乐团属于自主经营，即从法律上讲是政府公共财政支持，实际上经营自由度较大，最典型的例子是莱比锡的格万特豪斯（布商大厦）乐团。
2000年开始，基金会形式被更多地引入剧院和乐团的运营当中。2004年，3家柏林的歌剧院（德意志歌剧院、柏林国家歌剧院、喜歌剧院）在联邦财政支持下，成立了柏林歌剧院基金会。勃兰登堡州科特布斯国家剧院、纽伦堡国家歌剧院、班贝格交响乐团也引入了基金会形式。这种法律形式的好处是，可以提高公众信任度，给私人捐赠者增加信心，毕竟有公共财政持续的、可靠的支持，乐团不可能破产。
统一多年来，东部地区乐团发展始终不稳定。1992年东部地区（包括东柏林在内）共有72家乐团，到2015年只留下43家，仅图林根州的乐团职位就从1070个减少到600个。尽管步履艰难，但是在萨克森州、萨克森-安哈尔特州、图林根州等东部地区的乐团最终仍得以保留。
30年来，在德国也成立了一些新乐团，他们主要活跃在新音乐领域，由各级政府财政拨款或者扶持。
柏林爱乐大厅
形式多样 特色显著
据德国管弦乐团协会统计，目前，全德共有129家公共财政扶持的职业乐团，并且越来越多的乐团趋向于自由经营。德国乐团音乐家总人数由1992年的12159人减少到2018年的9746人，下降约20%。
德国另有85家歌剧院或国家剧院附属乐团，规模从40人到130人不等，他们既为歌剧伴奏，也作为独立的乐团举办各种音乐会，特别是为中小城市提供音乐文化服务。例如，柏林国家歌剧院乐团又称柏林国家管弦乐团，上午排练交响乐，晚上则为歌剧伴奏，这种双重角色令乐团成员受益匪浅，他们会把歌剧强烈的情感表现手法运用在音乐会演奏上。
德国职业乐团由各级政府公共财政支持，特别是州、市一级，比如柏林爱乐乐团、柏林的三家歌剧院等，广播乐团则有广播机构收视费支撑。德国政府实行的“卓越乐团景观”项目自2017年以来，已向31家乐团拨款。除政府资金外，乐团平均自主创收约占总预算的18%。另外，德国还活跃着大量室内乐团。
德国乐团既富有传统优势，又具有时代特色。柏林爱乐乐团、巴伐利亚广播乐团、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等优秀团体名闻遐迩，国外巡演很受欢迎。但是，东西部乐团发展始终不平衡，东部乐团经济实力依然不如西部同行。德国乐团实行男女同工同酬，也是不同文化融合的先行者，各家乐团都有不同国家的音乐家一起工作。近10年来，乐团、合唱团积极参加对各年龄段的音乐普及工作，无数新项目和音乐会以新形式走近观众。2017年至2018年，德国各乐团在学校共举办6000多场器乐展示、室内乐演出、工作坊，2863场青少年音乐会、家庭音乐会。
据管弦乐团协会统计，古典音乐会在德国很受欢迎，2016年的13800场演出活动中，有5800场是交响乐音乐会；古典音乐会吸引了1820万观众，比德国足球联赛的观众还要多40%；20至29岁的年轻观众多于50至59岁的观众，这种社交习惯的改变可能是德国特有的。
波恩的一尊贝多芬铜像
面对疫情 艰难前行
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是30年来德国乐团遭到的最严重冲击。近来，剧院、音乐厅虽然逐步开放，但是按各地关于社交距离的规定，台上音乐家必须保持1米以上距离，平均上座率限制在25%使不少乐团仍然面临生存问题。德国疫情依然严峻，但是9月的音乐市场也出现了一些积极迹象。
疫情以来的第一场常规音乐会由北德爱乐乐团举办，曲目是布鲁赫《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和马勒《第四交响曲》。乐团与当地卫生部门共同制定防疫措施，70名音乐家全部登台，按正常位置就座演奏，而且不用戴口罩。但是，观众控制在140人，他们可选择戴口罩、缩短距离，或者不戴口罩、拉大距离。
柏林爱乐乐团宣布，11月1日起乐团的音乐会可以接待1000名观众，即维持45%的上座率，按“棋盘模式”安排观众入座。总经理齐茨施曼表示，由于疫情影响，乐团今年赤字约1000万元，接下来几年也会有财务问题。她表示疫情下观众变得保守了，首先要帮助大家建立彼此信任，从技术上来讲，空调可以全部打开换气，音乐厅做好防控没有问题。疫情迫使柏林爱乐乐团必须适应新形势。按照柏林对社交距离的要求，台上只能坐67名音乐家，考虑到规定可能会随时变化，乐团首席指挥彼得连科不得不准备两套曲目。经过这几个月的艰难时光，指挥家反而更加了解乐团，同时他也发现了几位在世的、有才华的作曲家，比如美国作曲家朱丽亚·沃尔夫等，准备以后演出他们的作品。另外，疫情期间的实践让乐团认识到，没必要提前两三年准备曲目，可以顺应新变化，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机动地加以调整。
柏林国家管弦乐团今年举行了庆祝建团450周年音乐会，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发表了贺词。该团1570年建立后，成为柏林另一支音乐劲旅（除了柏林爱乐），它经历多次动荡，特别是德国分裂与统一，柏林墙建成前的人才流失、柏林墙倒塌后所带来的希望，给剧院及乐团留下了深刻的历史烙印。
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管弦乐团协会总经理迈尔腾斯认为，德国乐团统一的成果不能受到危及，乐团间的协作关系要得到稳固；观众减少导致乐团收入下降，公共乐团和私立乐团的经营机构应得到同等对待；德国乐团数量在世界上首屈一指，艺术质量广受好评，演出形态多样化，这些特色应当传承下去。
文 | 区听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