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传第二章(2)丨黑海东岸的黎明
“玛莎是否有(韧性)呢?这是我们将去探寻的东西。”
玛利亚(Maria)不是我的真名,我的本名是玛莎(Masha)。但是在英语里玛莎不能很好地去匹配,在我抵达美国后不久,人们开始叫我Marsha,这是我所讨厌的称呼。人们把我和《脱线家族》这部电影联系在一起!于是我走到大家面前,告诉人们叫我玛利亚(Maria)。
他说的韧性,就是坚持不懈,当你被要求做同一件事情上百万次的时候,这是一种让你全身心投入并保持专注的品质。当你要求大多数孩子做一件事情时,一两次会很简单,但接下来他们会感到焦躁不安,停下来然后直接走开。尤德金坚信,无论想要做好什么事情,你都不得不去忍受极度的枯燥和无聊。也就是说,你必须要做到坚强。我坚强吗?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很快我就在后面的球场里接受了私人课程。尤德金在击球启蒙方面是个天才,而一个扎实的基础意味着全部,这就像地基一样。如果你开始便没有做好,那么以后将会出现问题和差错。就像一段长旅途,第一步便踏错方向一样,只能是南辕北辙。在一开始,你所有的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正手和一个简单的反手。但到最后你所拥有的依然是简练的正手和反手。尤德金递给我一把网球拍:“你是做什么的?”然后他递给我一个球:“现在你又是做什么的?”他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切。他会说:“好,就这样,不,不,不是这样的。击球不要那么平坦,挥拍时你要有一个弧度,到球底下去(击球)。”他问我:“当你右手击球时,你的左手在干什么?”他会给我一个简单的任务,让我一遍又一遍去做,一遍又一遍。他在构建我的击球体系,但同时也在提高我的专注力。“变得强硬起来,玛莎。”在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之后,还能多坚持五分钟的选手,在风雨已来还能在第三盘战斗到最后的选手,才会取得比赛的胜利。这就是我的天赋。无关力量与速度,而是毅力。我从不会感到疲倦。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始终不渝。我喜欢这样做。我会投入到每个任务当中,并一直做下去,直到正确为止。我不确定我坚韧的毅力来自于何方。也许我是想要获得尤德金或父亲的赞许吧。但是我认为我的动力更为简单。即便在当时,我都知道这种枯燥无味的任务会帮助我去赢下比赛。即便在当时,我都想要去击败其他所有人。
我的父亲和索契当地其他的网球家长建立了很友好的关系,尤其是和叶甫盖尼·卡费尔尼科夫的父亲,当时一个真正的热门人物。叶甫盖尼是一个后苏联时代俄罗斯网球的顶尖球星。他曾经到过世界第一的位置,拿到过澳网和法网的冠军。他高大俊朗,一头金发,是我们许多人的英雄。有一天我和他父亲一起打球消遣时间。之后,他送给我许多叶甫盖尼的球拍。这些球拍都太大了,他们缩减了它的尺寸,但这仍然看起来太荒谬了。尽管如此,我还是用这些球拍长达数年。有时我认为它让我变得更好,有时变得更糟,这就像挥动加重网球拍一样。它促使我去占据更为有利的位置,并让我变得更加强壮,同时它的重量也迫使我的击球来到尴尬的位置,产生了一些坏习惯。但在当时这些球拍就是我的全部,所以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1993年的夏天是一个转折点。我已经和尤德金教练一起工作了数月。(培养)我成了他的计划,但他也知道继续呆在索契我将会错过所有的机遇。当我问到父亲是否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笑了:“我还记得吗?那就像昨天一样,玛莎。尤德金让我坐到球场旁边,对我说:‘尤里,我们需要去谈一下你女儿了,这很重要。’当他说这话时,尤德金十分认真。他说:‘尤里,说到网球这门运动,你女儿就像莫扎特一样。她能成为这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员。如果你想了解,如果你想去比较,这就是比较之后的结果:她的处境很糟。’”
“处境很糟?”我父亲问尤德金。
“是的,很糟。因为现在不是十九世纪的维也纳,现在是二十世纪的索契。如果莫扎特此时出生在这里,你将永远不会听到他的音乐。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
“我简单地说,”他说,“如果你想去发展她的天赋才华,你不得不走出俄国。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国家我们将要走向何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该如何谋生。同时,在这中间,你已经有玛莎了。所以这取决于你。你能够培养她的才能吗?这将会是一个全职工作,这意味着你将献出你的生命。”
“最后,唯一的真正问题是:你女儿实际有多么坚强?”尤德金这么说,“她很强壮,我已经知道了。但在一场长途跋涉中,她的表现会怎么样?她不得不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她会变得厌恶起来吗?这不是一段冲刺跑,而是一场马拉松。她将怎么管理长达数年而非一次巡回赛的职业生涯呢?她的渴望能保持多长时间?5年?10年?没人会告诉你这些。”
我父亲说他当时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做出了决定。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当你让理智压倒直觉时,你会摧毁你的生活,这是尤里所坚信的。他对网球知之甚少,不能想象未来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但是他很快就决定了自己能够教会自己,学会需要了解的东西。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意志的问题。如果你决定去做,你一定能够做好,仅此而已。在接下来的几周,他放弃了一些事情,辞掉了工作,放弃了生活津贴和他原本的计划。他把自己献身于一个目标:他女儿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网球运动员。如果他思考一下,他就会知道这有多愚蠢。所以他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去做了。他开始读他能找到的所有关于这门运动和教练的资料。最后,他决定不必成为我的教练,但是要成为一个监督教练的策略者,一个教练们的教练。“在所有伟大的职业生涯背后,都有一个顾问和一个声音。”他解释道,“你可以让不同的人参与到其中,给予你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但只能有一个人去控制这一切。他不是一个教练,他可以雇用和解雇教练,而且从不会忽视大局。这个人不必非得是父母,但通常都是父母。如果你了解网球的历史,你会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威廉姆斯姐妹有她们的父亲,阿加西有他父亲和尼克·波利泰利,每个人都需要人来做这类工作。”
我妈妈呢?她对这种激进的计划怎么想?
我父亲会告诉你从一开始她就和我们在同一条船上,她支持父亲放弃所有事情把自己献给网球,觉得这一切太棒了。但是如果你问我妈妈,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事实上她不相信网球,但她很相信我父亲。当他分享美景,提高音量去解释他想要做的事情时,我相信她觉得我父亲疯了。但她很相信他,然后开始接受这段冒险。“他当初很确信他所做的事情,”她告诉我,“我知道这一切都将变成现实。”
我父亲放弃了他的工作,这是我们冒险的开始。我们每天都呆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在为着相同的目标而奋斗。过程很艰苦,我父亲很难去应付,但没有一个时刻我不知道他深爱着我。我们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找到了前进之路。很快我们就有了例行的训练计划。在黎明破晓前起床,吃早饭,然后拿着球拍,在太阳越过黑海海面时乘巴士前往里维埃拉公园。球场本来应该是红土地,但它们现在是深灰色的,因为球场没有经过良好的保养。粉尘会进到你的鞋子和袜子中。我们开始会慢慢地来回击球,然后逐渐增加球速。如果球场很潮湿或刚下过雨,球就会变得很重,步伐也会变慢。一旦天气变好,球在空气中飞行速度就会变快。我喜欢清晨网球撞击球拍的声音,这时我们可以把整个球场占为己用。我不需要和父亲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儿童运动员和父母的关系包括很多方面,但是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彼此相对,想着同样的事情,无关其它。这就像你和另外一个亲近的人的关系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整个职业生涯的缩影就是那一瞬间。 这里有金钱,奖杯和名望,但在这背后的是在黎明时候我和父亲的无悔付出。我们练习一段时间后,就会拿出手表,和其他人一起计时训练。在那之后,我们将会练习比赛中的特定技术。反手或发球,步伐,上网,尽管到现在我仍然害怕上网。那里就像有一个鲨鱼一样在等着我。一开始我的目标是击败我的父亲或他的一个朋友,当时的一个热门人物。每天我都会离目标更进一步。(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玛利亚·莎拉波娃 编译: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