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庄子到笛卡尔，困扰人类两千多年的思想实验，缸中之脑引人深思

近些年来，世界是虚幻的说法逐渐热门起来，很多文章都在讨论这个世界到底是物质的世界还是由更加高级的文明通过计算机之类的设备虚构出来的。目前来说，科学家也很难找到方法来证明其中的说法。正因为如此，类似的说法也越来越流行。

实际上，想要“虚构”一个世界，可能并不需要那么高级的文明。1981年的时候，美国著名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在他的著作《理性，真理与历史》提出了一种遐想，更加大胆。这个遐想中，被虚构的不是世界，而是一个大脑，这就是缸中之脑理论。

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我们已经知道：人类对于周围环境的感受和内心思想及意识，都是来自于神经元之间的电信号传递。研究结果表明：只要给大脑的某个区域施加相同的电信号，即使没有什么事发生，大脑也会作出相同的应对反应。

正是在这个研究的基础上，普特南提出了缸中之脑理论。他指出：世界上可能有一个科学家，创造出了一台机器，可以将一个人的大脑放置其中，并且供给营养使其持续活跃。这台机器，被称为“大脑之缸”。

更进一步，如果这位科学家完全掌握了人类脑部的所有功能，那么他就可以通过这台机器给大脑施加虚拟信号，使其接收到类似于实际生活中的一些感受。并且，通过完整的“剧本”和持续的虚拟刺激，那么这个大脑就会感受到一个完整的世界和一个完整的人生。不论是视觉、听觉、痛觉还是思维，最终都是通过电信号交由大脑处理的，因此这个大脑极有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控制的，而是认为自己就是在实实在在地活着。

你可能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诞，但是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思考了。在更早以前，在解剖学和现代医学建立之前，古人也能够通过他们所知所学来思考类似的问题。

两千多年前，我国著名哲学家庄子就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都知道庄生梦蝶的故事，说的是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翩翩起舞，醒来之后忍不住思考：到底自己是一个真实的人、梦见了变成蝴蝶，还是自己原本就是蝴蝶，作为人的感受才是梦境呢？

到了17世纪，法国著名哲学家笛卡尔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他不知道神经元、电信号等等概念，但还是假设了一种魔鬼，可以为他虚幻出包括“天空、空气、土地、形状、色彩、声音”等一切在内的梦境，让他以为自己是活在现实世界中。他甚至还作出假设，自己可能“既没有双手，也没有双眼，也没有肉体，也没有血液，也没有一切的器官”，只是糊涂地“活着”。

可以说，笛卡尔的这个想法和缸中之脑几乎已经完全一致了。谁知道呢，很可能普特南的缸中之脑理论就是笛卡尔这些假设的现代表述吧！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到底该怎么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大脑呢？

笛卡尔给出了他自己的回答，那就是著名的“我思故我在（拉丁文：Cogito ergo sum）”。

很多人对这句话有着非常大的误解，将它理解为“我能够思考，所以我存在”的简单逻辑关系，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实际上，这句话的准确理解，应该是“我思知我在”。

这句话是对刚才我们提到的那个假设的一种回答：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拥有每一个器官、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时，笛卡尔认为思考这件事就证明了自己是真实的。如果他真的只是被魔鬼催眠的大脑，没有其他器官的话，他是不能够进行思考的。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认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那只是笛卡尔时代的答案，也只是当时那个时代的哲学回答。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我思故我在”似乎也不能够撼动缸中之脑的理论。如果真的有一个科学家把大脑放在缸里，那么他同样可以通过类似的电信号刺激大脑思考这个问题。笛卡尔的说法，只是反证了自己并不是某种物体，距离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一定的距离。

在如今，也有人与时俱进，用现在的理论来质疑缸中之脑理论。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上，有人认为：即便科技再发达，单纯是放在机器中的大脑也无法完成人体内大脑的全部功能，二者的神经连接体验是不同的。因此，对于缸中之脑来说，完全体验人体内大脑的感受是做不到的。但是这个反驳依据也并不牢固，我们也可以说：即便是两种大脑的不同之处，我们也可以通过电脑程序来模拟出来，所以缸中之脑理论并不能从生物学或医学角度攻破。

另外一种说法则偏向于哲学领域，被称为外部主义或者是超外部主义。持这个观点的人认为：从外部感受来看，缸中之脑是通过机器的电信号直接刺激，而人体的大脑则是通过触觉、视觉等感官先转化为电信号再进行刺激，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包括Uriah Kriegel、Colin McGinn和Robert D. Rupert等人在内哲学家们对此进行过论证，但是目前也没有得到公认。

看得出来，后面这些说法，都是从理论上对缸中之脑进行辩驳，而笛卡尔则是假设缸中之脑理论成立，分析自己如何确认自己并不是那个大脑。

作为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缸中之脑理论有着大量类似的表述，不仅限于庄生梦蝶和笛卡尔魔鬼这几种。由此可见，人类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了。说到底，这还是那个哲学命题：我是谁？

这个问题已经、并且还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困扰着我们。看起来，我们在短时间内，仍然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如果缸中之脑理论真的成立，我们的确无法证明这个事实。也许未来科技足够发达了，我们可以自己去进行实验——只要伦理道德同意。总之，不论是虚幻还是现实，我们恐怕都无法跳脱出去，所以不如珍惜当下，过好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