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醉吟烟霞《沉重的风》
文/醉吟烟霞
【作者简介】醉吟烟霞,黑龙江省农垦建三江管理局一名普通农业工人。农闲时间喜欢在黑土地里拣拾几个文字,于夜深人靜時把它们重新排列成行,以打发北大荒漫長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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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古道上马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走同一条路,春夏秋冬,寒暑易节,脚印刻在了脚下的青石路上,算是来世间走了一回,再细看,深一脚浅一脚的,磕磕绊绊。走不动,走累了的那一天,猛一回头,老树、枯藤、小桥流水,乌鸦早就飞走多时了。
逛得久了难免疲惫,古道西风瘦马,懒洋洋地迈步,无精打采地闲聊,再也没有初来的激情,沉淀了的沉思坐下来,没有人关注的一隅,一壶酒,一杯茶,老眼昏花地望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耳边是自己的脚步声,然后是散淡了的袅袅,茶端在手里早已经凉透了。
一直喜欢旅行,穷游的那一种,能省的就省,背了行囊,就算把家背在了背上,行一里路看五百米风景,渴了,喝一口水,饿了啃一口干粮,夕阳西下,无人处支起帐篷,昏暗的灯下写文字,星星在头顶,梦在心里。
徒步看风景的妙处是可以细细地体会,是一种孤独的行为。一个人,一架相机,一副行囊,一步一步地走,不管目标多远,心里总有一个方向。
忘记了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叫海子的诗人,诗和远方就联系在一起了,我不懂诗,估计他在很远的地方吧,很遥远。
一个人的路上不寂寞,花呀,草啊,过往的行人车辆啊,有田野有山林有草地,低头是路,抬头是天,走着是欣赏,累了躺下一样是欣赏,脚步停下了,心一直徜徉在白云之上。
很多年前的冬天,和友人离开了五行山行走在风雪中,满目的洁白和空旷。收获后的稻田里,红顶的小屋被大雪埋掉了半截地基,静静在那里等候主人回来。风肆虐地刮,雪被卷起来,飞沙一般地抛洒,无数的白色颗粒漫天飞舞,上面是被遮住了的光,似雾,像纱,流动了的风显灵了,原来风是可以看见的。
能看见风的人是幸运的,春拂柳丝,花香扑鼻,看晓荷摇曳,听夜半窗棂缝隙里的口哨声,一摇一晃里,我知道风来了,忙用手触摸,柔柔地滑过,凉丝丝地静止在手心里。
很多时候,与风的邂逅往往是不期而遇,突然的感受,很多时候是一瞬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它们的兄弟姊妹多,一波一波的,她走了你来,你来了她往,络绎不绝的。
夏天的路上,风是一种清凉,哪怕是筱然路过的一丝,心头一阵清凉,忙不迭地走进路边的树荫里,它们也在那里休息呢。圈外是白花花的一片,圈里被树荫遮起了一片阴影,影子里有我还有风。
在辉县,风是有味道的,无论是新乡还是获嘉,淡淡的咸,不停地产生唾液,想到河床里去寻一捧水,结果看到的是满目的河床里的石头,圆滚滚的样子不知道被溪流冲涮了多少年,洗净了的,洗光滑了的,如今暴裸在阳光下,无精打采地叹息。几块大石头看着脚下那些干涸的小石子,没有眼泪。
麦田里的麦苗茁壮成长,绿得发黑,农人肩了铁锨放水,那水是从地下抽上来的,清澈透明,那些河道里的大石头一定见过。
冬天里的南太行一直躲在雾霭里,相隔三十里难得一见。某一天早晨,我从办公室里出来,豁然开朗的样子,那天的太行上像是海市蜃楼,向往了回身,放下工作背起行囊。就一个人,行走在无边的麦田里。
没有人阻挡的一条直线,望山跑死马呢,时近晌午才到得山脚下,抬头上望,眩晕了朝思暮想。
同事曾经介绍说,这里曾经拍过电影的,比如《举起手来》,会心地一笑,满脑子是罗圈腿的潘长江。演艺估计深入人的骨髓了,没有人告诉我这里是共和之地,商周故里,历史淹没在尘埃里,踩着历史的是一些唱歌的演戏的,无论是不是演员都在演戏,他们演现在也演过去,还有未来,只是他们演起未来比较迷茫。
豫北的乡音还在,在乡村里,我问路,听不懂,仔细听也不懂,于是好奇,挤在几位老者身边仔细听,听皱了眉头,蹲酸了腿,吃力地站起来,他们纳闷地看着我,我心存慰藉地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神里满是乡土的沉积,他们守着这最后的田园,回忆着小时候的空气。
眼瞅着春节临近,高铁把我从新乡东站送到京城。京城里的繁华早就领教过,街道,楼宇,除了名城有差异,汉字是不变的,哪里都一样。从一座城走进另一座城,总是被钢筋水泥包围着,抬头看见头顶的那片空间,好想长出一对儿翅膀,我想飞。
路过京城,想起京西古道,想起那个拄着拐杖的瘦老头,小小流水边,几株枯树,“哇哇”聒噪的乌鸦。
那几天有风,随近年关,天却是蓝的,不知道是不是城里在开什么会的原因,总之不像谣传的那样阴霾。
飞机降落佳木斯机场的时候,外面飘着雪花儿,旅客们急匆匆地往候机楼里跑,我却不紧不慢地踱步,深呼吸,久违了的清凉,从心头到脚底,清清爽爽,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坚定了步履。
一路阴霾,一路的思考,行囊还是那个行囊,可突然感觉后背比去时沉了许多,我把深深的忧虑背回来呀,有辉县的天空,还有京古道上马帮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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