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老战士袁启楼回忆录之十：河南大汉挖坑道

常言说，力大身不亏。

工兵排班长刘兴帮，一米八的个头，往那一站，像垛墙，河南禹城人，饭量可观，混合面馒头，半斤两个，一顿可以吃八个，每顿如此，干起活来，好似猛虎下山，见活眼就红了。

朝鲜山连山，山里几乎都被掏空了，号称地下长城，这浩大的工程，不是某一个部队完成的，这个部队正打着，若接到命令，随时开拔，其他的部队再接着打。当时没有风钻，有，也运不上来。完全靠大锤和铁钎子，一人掌钎，一人抡锤，在洞外，听见漫山遍野都是吭哧，吭哧锤打钎子的声音。

他一上班，把上衣一脱往一边一扔，抓起十二磅重的大锤，关照掌钎子的同志掌好。抡起锤来，一砸就是200锤，汗如雨下，我要记日进度，招呼他，一次两次都不回话，完成200下以后，端起缸子就喝，用手抹一把汗，往屁股上一擦，说：“不是我不理你，你影响我的进度谁负责？我是一气200锤，少一锤也不可，你看东北的锤子，四川的老子，那么小的个，纯粹是劲，能有多大？完成任务才算完，我得把我们班，按人头分的进度，帮助他们完成，才算完成，不能只顾自己，一人好，不算好，一人红不算红，得全班红才算红。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能春满园。

他扯开嗓子嚎着自填的歌词(京剧)：“刘兴邦，在战场，敌人的面前敢逞强……”我心想，是个东北汉子，乐观主义者。我说：“河南豫剧你不唱，来个京剧，俺不懂，真成了西皮二黄哄外行。

一次副连长为他掌钎，他左右开弓抡着，一不当心砸掉了副连长的三颗门牙，鲜血满口，他如无其事继续砸，直到完成200锤才停下说：“对不起副连长。”递水过去说：“快漱漱吧。安全生产，生产安全，我应接受批评检讨。”副连长回答：“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他对副连长说：“你回去吧。”“不行，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今天不完成任务，决不收兵。”副连长王柏林的三颗金牙就是这样来的。

我对副连长说：“我换你吧。”“你把不了的。”刘兴邦对我下逐客令：“你走吧，在这耽误我的事，今天完不成任务，我提你的意见。”唉，回洞距离那么远，我完不成任务，提谁的意见呢？

刘兴帮对我说：“当心下午四点准时放炮，打下的石头，三更三点也要全部整出洞，不然下班怎么干？告诉小山东、小四川，油罐、水蘸都不中，最好使的还是油泥罐，催他们加把油快干，我急需用。”“我当你的临时传令兵，给什么奖励？”“革命工作不打折，不讲价钱，那你明天来，给你唱个豫剧‘花木兰从军’，中不中？”

轮班作业打坑道，不在班上就严密监视着敌人，车、马、炮摆得好好的，严阵以待，万事具备，敌人胆敢来犯，就给它来个迎头痛击，打他个落花流水，陈尸遍野。

坑道不是猫耳洞，工程是浩大的，两米宽一米八以上高，对面通行互不干扰。每隔30米左右再挖一个小洞房，仓库、住房、卫生间等一应俱全，好像市场的街道，指挥所、办公室等等都有，甚至还有打乒乓球的地方，坑道就是家，就是同志们的娱乐场，山多高，水多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坑道上面的积土，十几米、几十米，甚至百八十米厚的都有，别说敌人的炮弹轰炸，就是核弹、原子弹也是无济于事，杜鲁门、艾森豪威尔亲自来，怕也是束手无策。

这样的工事，实在是太安全，太实用了，是中朝人民的保护所，是战胜敌人的铜墙铁壁。

“河南大汉，等战斗打响后，你不用手枪，一手拎一个手雷，窜出去，大喝一声，敌人肯定闻风丧胆往回跑，你来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抓住一个，把他们向空中一举，敌人还往哪里跑？放下抓住两条腿，用力劈成两半，小日本个头小，印度小黑孩也不大，抓到手，用力一捏，骨头就碎了，我看肯定没问题。”“你的意见很好，下次战斗看我的，来他个秋风扫落叶，杀得敌人鬼哭狼嚎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