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下的湖南老妈

在这个传说中的三八妇女节里,我含着眼泪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2018年的中国,政协会议在北京召开,各类高大上的问题在记者提问,以及各专家和政协委员的回答中,我坐看着近在眼前的电视画面,我思绪万千。

今天晚上20:03分,我被妈妈的一个电话惊到了,妈妈在电话里有些惊慌地说:妹朵,我手机是不是没有声音了,今天新屋我找好了供电公司拉线,但是我手机一直没有电话打进来,我看到好多个电话没接,我打过去,供电公司的人说打我电话不接,我手机是不是坏了?是不是别人给我打电话我听不到?妹朵,我一个人在屋里,一点也不热闹,有什么味?……电话那头,妈妈声音有些哽咽。

我第一时间开始从脑海里搜索能帮上妈妈忙的,妹妹在株州,我在山东,妈妈在永州,嗯,大伯近点,我和妈妈建议:“妈妈要不然喊伯伯……?”

“不不不,千万不要喊他,我明天自己去白云照相馆旁边移动公司或者婚姻登记所,找里面年轻人帮忙调下,里面上班的都会”

我默然了,妈妈就是这样,一生好强,不愿意麻烦别人,宁愿多走几里路,也不愿意麻烦不愿意麻烦的人。

我开始在小学同学群里发救援信息,一位男同学建议,你找你村里RM帮忙下,他还在老家。我当时找出电话来拨了出去,其实,这样比较唐突,因为平时没事基本不大联系,我是女同学,他是男同学,相互都有家庭,晚上八点半,再通话,会尴尬的。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切地把我的问题说完,他说他在广州,后来,他又说,你表弟PP在家,没出来,你不知道么?我也不知道怎么结束的电话,当他说他挂了的时候,我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居然连句谢谢也没说。

我们小时候没有在一起玩过,和他妹妹从小一玩着起长大,后来在一起上过两年学,小时候女孩和男孩有天生的三八线,各玩各的,大了各奔东西,现在想起来,我就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型,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他提供了最有效的信息。

表弟和我家很近,仅隔一座屋。我马上把表弟的微信找出来,我这个表姐基本上也不太和他联系,除了过年回家在一起吃饭。和表弟开始视频通话,表弟很快接通了,他已经上床睡觉了,他说能不能明天去,我说不行,现在就去,我怕妈妈一早就出去,多跑路。表弟去敲门,说舅娘睡了,明天一早去,我表示,你要早一点去,安排好,视频结束。

看见群里同学都帮忙出主意,TP就建议我找她弟弟XX,住在我妈妈隔壁,也提供了联系方式,这是最近的,我想了想,她表弟平时工作忙,不轻易回家。但我还是把XX的手机号保存了,万无一失才是我这个在外务工女儿的真实心态。

感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开始反思,既成事实不可更改,那我为什么都是找男性帮忙呢?村里的,家族的,妹妹初七刚回去,都要上班,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从几百公里外再回来一趟。

我是家族这一代的老大,我自己嫁得这么远,茫然四顾,当妈妈这件小事发生的时候,我能找谁?

不知不觉中,妈妈也成了空巢老人,妈妈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想到时代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做为奢侈品的手机,现在普及到人手一个,甚至两个;互联网电商模式的发展让网购四通八达,不但中国购,更有全球购;当年人人手里攥现金消费,到现在的网络支付,手机银行,支付宝,微信支付,这些在妈妈年轻的时候更是闻所未闻。

当年的妈妈,也是现在的我们,所以,在时代进步的背影后面,是妈妈们年华逐渐的老去,对新生事物的被动接收困难,还有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带来的身体逐渐老化,带来一系列的生活不便,虽不至于行动困难,但相对年轻时的她们,这些都是无言的苦衷。

去年陪妈妈去银行,银行里发的银行卡,妈妈也不太会用自动柜员机,要让我帮忙去操作,我当时想,我要是回山东了,谁帮她呢?

我在山东也帮一些老年人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每这时候,我在想,我们村里或者社区能不能有志愿者,素质高,有爱心的一些人出来帮这些空巢老人去做一些事情呢?

其实每个老人到一定年龄会变成小孩子心性,会固执、会害怕、会没有安全感,怕身边没人陪伴。但让老人全无条件去依赖一个外人,是很困难的,老人心里,除了自己的孩子,谁也不相信。

但真正相处,又会为离开找各种理由,妈妈从小在村里长大,结婚也在本村里,基本上从小到大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我带她来山东,或者妹妹带都去二线城市,她都不会安心长时间在一个地方,要不就是家里该到种菜的时候了,要回家种点菜,要不就是回去养点鸡,来我这里,甚至我生小宝没满月的时候就实再不想呆了,说,妹朵,你一定要让我回去,否则我再也不来了。

其实我懂妈妈,一直在一个地方生活,但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远千里来这个陌生的地方,看看女儿过得好不好,看看婆婆待我是否厚道,看看女婿对女儿是不是实心实意,这些都是她考量的方面,替女儿做各种生活指数评估,当她看到我在这个家庭里有一定话语权、女婿对外孙和女儿都非常好,或者不用她担心的时候,她就开始想回老家。

她说:妹朵,孩子爸爸看起你两个女儿就是看起你,我很放心,你好好生活。只要孩子爸爸对你好,我比什么都好,再过十年,你就要回来照顾我,我到时会赖着你的。

朴素的话语包含着妈妈万般心意。虽依依不舍却也放手让她回到她熟悉的老家。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体不错的时候,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让我们操心,也不愿意拖累我们。

我却在想,等一定的时候,可能不用十年,或者三五年,和爱人商量好,能把自己的专业技能再做一个大的提升,回家,变得不再沉重,也许那时候,我不会因为妈妈一个小小的手机静音问题而四处求助,既麻烦他人,也让自己担心。

屋内电视画面不断变幻,那些金碧辉煌的场所,长枪短炮的会议现场渐次地模糊,屋外,虽然是三月,可是还有春寒料峭几分……

我的心飞回中国南方的那座小城陪在落寞老妈孤单的身影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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