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从玉门关到罗布泊
今年国庆,新冠疫情被控,久宅的中国人井喷式冲出宅屋,撒向了全国各个旅游景区以消弥心中厚积的郁气。六亿多人的旅游大军蔚为壮观,飞机、高铁、自驾车流,到处涌动着汹汹的人流。我在人流中,但选择了一方僻静的流向------从玉门关到罗布泊。
踏着诗人王维、王之渙、王昌龄等先贤的足迹,我终以古稀之龄,从敦煌的大漠戈壁一路向西,踏访到了玉门关。一路上亲见了大漠孤烟的烽燧,目睹了长河落日的雄浑,还有那孤城遥望,春风不度的苍凉。
曾经名噪千古的玉门关,被两千多年的风雨洗磨得只剩下了一盘小方城。但那苍黄的残壁里却镶嵌了厚厚的诗卷与沉沉的历史。这里曾经人吼马啸,铁血弓戈。这里曾经商旅如织,驼铃悠扬。如今,关前虽远去了哀怨的羌笛,久违了不度的春风,但开疆拓土者的足迹留在黄沙里,戍边守关将士的热血凝在残墟中。我佇立在关下的沙风中,听古人吟唱,与历史对话,一眼看越千年,那种感受,不到实地,很难得到。
穿过玉门关残存的小方盘城,我从汉唐走到了今天。极目茫茫戈壁,汉唐将士开拓与守卫的西域疆土,已延伸到了更辽阔的远方。
古老的烽燧傍立在玉门关西侧。汉唐时关外一有敌倩,烽台上白天冒烟夜晚举火,烟火的高度通报着敌情的严重程度。这种烽火台沿戈壁和丛山上的长城依次递传, 二十四小时可把敌情传遍沿途,直达长安。两千多年前的汉民族先进军事体系,凝投在这大漠黄沙上,叫人叹为观止。
从玉门关一路再向西行,我探险似的踏入了罗布泊无人区。沿途一切都在变干变少。天上沒有云,地上除闯入者外沒有任何生命,连耐干耐旱的骆驼草也消失了。冥冥中,天地间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一切有声有色有生命的事物都抽走了,迎面只有风和飞沙,我似乎被抛到了另一个星球上,恐惧感油然而生。
"雅丹"一词为维吾尔语,意即陡壁堆土。在罗布泊雅丹地质公园中,这种兀然突立的堆土随处可见,无垠荒野上扫过来的狂风在堆土中回旋,似有洪荒远古中窜来的魔鬼在吼叫,因而这里也叫雅丹魔鬼城。
一支天柱兀立在无际的黄沙中,镇着这洪荒中的魔鬼,但我还是害怕不知何时突起的沙尘暴从天而降,因而只敢在景区大巴车一百米范围内活动。
虽然冒了风险,但饱了眼福,看了极致的风景,更体验了极致的空寥、粗犷与洪荒似的苍凉。
你看,这堆土像不像只开屏的孔雀。我站在这只"孔雀"旁,尽管四周空旷寂寥得让人心怯胆颤,但"孔雀"似乎让我找到了相伴的生命。
罗布泊浩瀚无边,有近万平方公里。从卫星上看,像只巨大的耳朵。古代这里曾水丰草肥,人丁兴旺,牛羊遍地。楼兰等西域古国把大汉和欧亚大陆连在一起。但不知何时始,罗布泊日渐萎缩直至干涸死寂了上干年。酷热黄沙湮灭了一切生命,也埋沒了楼兰等古国文明。为什么会这样?有说是地质变迁引起,有说是自汉代以始,历代相承屯田开垦,用水过度至水源枯竭。究竟是何原委,是个迷。还有太多的迷引人猜侧,引人探索,以至为了解这些迷,彭加木、余纯顺等探索先驱者为此献出了生命。
玉门关西边的雅丹魔鬼城只是罗布泊的边緣地带,离罗布泊中心还有120公里,离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点也距离遥远。尽管如此,我还是欣慰自已难得地探了一次险,至于罗布泊干涸、楼兰古国消失、彭加木失踪等迷情,我古稀老头已无力再去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