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69）：观音院的和尚倒霉，竟是受了菩萨连累？
前文书说到，老院主借得袈裟回房赏玩，却不觉起了霸占之心，便作态大哭，引得徒子徒孙都来劝慰。徒孙广智看破师公心意，便出了个杀人埋尸，尽夺袈裟马匹行李之计。广谋和尚以为不妥，出了放火烧房，毁尸灭迹的毒计。老院主大喜，遂命众僧依计而行。
且说玄奘师徒，果然早已睡着，只是悟空乃是天生的心猿石猴，并非血肉之躯，睡觉时只是养神炼气，故而不碍耳聪目明。
却说三更时分，悟空刚把丹田中气搬运了一个小周天，渐入物我两忘之际，忽听外边脚步声响个不停，本也不甚在意，只道众僧半夜还要做晚课，不料这脚步声只在禅堂外来来去去，显有围拢之势，不禁便警觉起来，撑起身子侧耳倾听，却听到堆放东西之声，心中甚是诧异。正在思忖众僧半夜堆放何物，便听到呼呼风响，伴有哔哔啵啵的爆裂之声，悟空猛省道：“不好！这秃驴们莫不是要放火烧死我们？果然是谋财害命的贼和尚！”当下便一骨碌跳下禅床，跃到门前，正要开门时，转念一想，且不惊醒玄奘，却摇身一变，变作一只蜜蜂，从窗子椽棱下钻出察看。
一出窗子，悟空便觉火光刺目，热浪扑面，只见百十个和尚默不作声地前后奔走，搬柴运草，正围着禅堂放火。悟空不惊反笑，暗暗欢喜道：“果然不出我师父所料，这贼秃们真个起了歹心，为谋袈裟，竟要烧死我们，毁尸灭迹，够狠！够毒！观世音的禅院里养着这班贼厮，我便大开杀戒，统统打死了他们，谅她也无可奈何，却出了我那口恶气。哈哈，妙极！妙极！”
悟空心里想着，满面含笑，便把手摸到耳边，正待取出金箍棒时，忽地又想：“不妥，不妥！这贼和尚虽恶，终究只是凡人，既非妖怪，也非前次遇见的心魔，若是被我一通打死，师父又要怪我行凶，老和尚迂腐倔强，定然又要念经咒我，却是何苦来哉？不如使个将计就计之法，玩一招瞒天过海！”
想到此处，悟空得意之极，看看火势一时烧不到禅房，当下算计已定，悄悄飞到半空，这才现出真身，打个筋斗云径至南天门里，远远看去，只见增长天王麾下的八大真君都在，便高声叫道：“老庞！老刘！你们都在。多年不见，还记得俺老孙吗？”
八真君见了悟空，无不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闹天宫的主儿又来了！快去通报天王、李帅！”
说话间悟空已到，一闪身便跳到众真君身后，大笑道：“晚了！晚了！看谁能进去通报？”
众真君大骇，当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悟空见众真君脸色大变，唯恐起了误会，不免节外生枝，忙摇手笑道：“各位真君不必惊慌，老孙是来寻人的，可不是来寻晦气的！”
庞真君庞煜和悟空当年有点交情，见他虽然嬉皮笑脸，却不似作伪，便大着胆子迎上来笑道：“久闻大圣脱困，今日方得面贺，惭愧！惭愧！不知大圣要寻哪个？”
悟空拱手道：“好说！好说！我有事要找广目天王帮个小忙。”
庞煜诧异道：“广目天王向来镇守西天门，大圣曾在天为官，自然深知。怎地来我南天门找他也？”
悟空笑道：“你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我自然知道他镇守西天门，只是我从地上来时，还是离南天门近些，若走西天门，不免绕个大圈，虽是筋斗云快，也不如上来直接通报快当。况且也不知他是不是安分守己，就在西天门待着。”
正说话间，只见南天门里出来一人，正是广目天王，一见悟空，忙迎上来笑道：“原来是大圣来了，久阔！久阔！前闻得观音菩萨来见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并揭谛等，保护唐朝和尚西天取经，说教你给他做了徒弟，怎地今日有兴来天上耍子？”
悟空笑道：“说不得！我倒想来找你们兄弟吃酒耍子，却怎么能够？你也说了，有四值功曹监察记录，要到玉帝那里告我一状，说老孙玩忽职守，岂不丢脸？闲话少叙，今日我正要找你，借你的宝物使使。”
广目天王诧异道：“大圣神通广大，我这点儿家当你又岂能看得上？莫不是要借我这小金龙去戏弄谁？”
悟空笑道：“老孙又不玩杂耍，要你那小蛇作甚？不瞒你说，那唐僧路遇歹人，正在放火烧他，我特来借你的避火罩救他一救。快些拿来给我，用完即刻奉还！”
广目天王皱眉道：“大圣有失计较了，既是歹人放火作恶，只该借水救火，如何要借避火罩，能救得几个？”
悟空笑道：“你哪里晓得？我若借水救火，那火就烧不起来了，后面还有什么好玩？我只用罩子护住唐僧，但教他平安无事便好，其余便教他任意烧去。这就叫作以毒攻毒，教他们作法自毙！快点！快点！此时火势已起，你莫误了我的大事！”
广目天王大不以为然，却也不敢不借，只得干笑道：“你这猴子还是如此顽皮不善，只顾自家，就不管别人了。”说着便取出避火罩递于悟空，传了口诀用法。
悟空道声：“多谢！多谢！”把身子往后一翻，嗖的一声便出了南天门，转眼便到了禅堂上空，定睛看时，幸喜火势虽已大起，却尚未烧至唐僧所居的禅堂。
悟空轻轻落在禅堂屋脊之上，念动口诀，把避火罩往上一抛，那宝贝便在空中变大，落下时刚好罩定禅堂，护住玄奘、白马和行李。
悟空看了赞道：“好宝贝，着实好用！更难得无形无相，肉眼凡胎者谁能看得见？既然唐僧无碍，我且不回去，看看那老剥皮去！”身随意动，转瞬间便到了后堂老院主的房顶，见他坐在禅床上，捧着锦斓袈裟，兀自爱抚不已。
悟空暗暗好笑，见袈裟无碍，便放下心来，又往禅堂望去，但见众僧兀自奔走忙碌，往火堆里增柴添火，另有几十个和尚提着水桶，谨防火势蔓延，殃及别处。
悟空冷笑一声，暗想：“你们这些贼和尚和强盗何异？这等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的事也不知干了多少。今日就让你们玩火自焚！”转过念头，便捻诀念咒，伸嘴往巽地上吸一口气，收了那东方青龙的万木生发之风，往禅堂四周只一吹，只见那火顺风蔓延，须臾之间便把整座观音院燎得处处炽焰。
众僧大惊，也顾不得围守禅堂了，乱纷纷大呼奔走，到几个井边打水救火。只是这火被生发地气吹动，正烧在兴头上，百十桶水浇上去，哪里能压低火焰分毫？就在众僧哭爹叫娘声中，观音院便似那秦末阿房一般万厦崩塌，又如那三国赤壁相似火光烛天。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八十五回：将机就计悟空纵火，顺手牵羊黑熊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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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