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伴走了,念起儿时的生活(续)
【往期回读】
儿时生活的回忆(二)
陈梦生
六、滚铜板
滚铜板用两块砖,一块横放,一块直放斜搁在横砖上,形成一斜坡。铜板单手举至耳旁,垂直对准斜坡放下。铜板落砖后即向前滚动,几步外亦有疆线,出线者将铜板放在砖头前画的王字线上,由不出疆线的人按顺序用铜板来击打王字上的铜板,当然人要站在疆线外,击中者就蠃,击不中重头再。其间有赌博,或输一分钱或直接拿走铜板。
七、粘知了
夏天炎日当空,三两顽童晒得黑汗直流,一棵树一棵树找知了。找一根长竹杆,有钱人家的孩子用面筋卷在竹梢上做粘剂(面筋是用面粉在水里洗掉淀粉后剰下的,很粘的,糊糊的)穷孩子没有面粉,只能另想办法,先在竹梢上卷一层反过来的大葱管(将一根大葱剪破,里面朝外缠在竹梢上),再到处去寻蜘蛛网,绞在竹梢上形成粘连剂。以后就找知了的麻烦了。一天下来,不知粘了多少知了。其实屁用没有,享受的是竹梢粘住知了翅的兴奋和惊走知了的懊悔。
八、送灯
小时庄上有一群男孩,有一群头。乡间习俗,婚后几年不育的,就安排一帮男孩在灯节这天送灯,由这群头组织。先到一家子孙多的人家偷一只钵子(乡下家家都用的一种廉价陶器),用红纸一包,再找四个男孩敲锣打鼓,共五人(人数逢单)先到土地庙敬香。在土地庙捉一只蜘蛛(乡下叫喜喜),再一路敲打到求子人家。钵子供在老爷柜上敬香,红纸包的蜘蛛放在女人怀里。之后,这家人家请我们吃碗元宵,我们告诉钵子是偷自谁家的。第二年有小孩了,要赔人家一套钵子,大小有好几只。大凡乡下乳名叫钵子的,都是送灯生的。我参加过两次,居然两家都生了。
九、兄弟
我这玩伴有个小弟,出去玩都得背着他。几年无忧的童年时光,他都拖着一个尾巴,因此他不能尽兴的玩。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到邻庄的大场(农村总要留一块平地碾压得很平实作为稻麦脱粒翻晒用)掼铜板,这小弟弟坐在场边独自玩。我们正掼得起劲,玩伴突然停下来说:“我宝宝怎么了?”我们调头一看,他小弟扒在地上。我们以为睡着了,只见玩伴奔过去,把他弟弟拉起,一声惊呼:“我家宝宝昏过去了!”他立即把小弟抱起,拼命捏后脑勺 ,只见小弟滿脸乌紫,两眼翻白。我们都僵在那儿。只见玩伴满头大汗,不停捏着㨨着,但小弟就是醒不来。这时刚好有个老头路过,老头说,捏后脑勺没用,要掐人中。玩伴下狠劲在小弟的鼻子下面掐了一下,小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家松了口气,玩伴却大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谁知成人之后,尤其成家之后,兄弟分居,竟因些须利益反目成仇,发展到老死不相往来。悲夫!一对一块小糖都咬成两半分吃的弟兄,为何成家之后竟化手足为仇敌?我本来还想向玩伴弟弟讲讲这段经历,但想到世俗之见,我默然了。如今我这玩伴人走了,他们兄弟此生的血缘也就结束了。
十、斋孤
小时候乡下人迷信,视农历七月为鬼月,晚上不许出去玩,尤其过了七月半晚上坚决不许外出。这里有个说法,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地狱打开大门放出所有鬼魂,有子孙的各自回家享受子孙的供祭。因此,七月十五这天各家均要敬祖宗,烧一桌菜外加几份纸钱。祖宗有供祭有钱花,而没有子孙的孤魂野鬼只好沿途打刧,直到七月三十,地狱放假结束,诸鬼必须返回,没有路费的野鬼就不太平了。于是,人们在这晚要在路边河口桥头烧些纸钱,这叫斋孤。意思就是供野鬼吃饭。纸钱一尺多见方,称为毛昌。毛昌一定要打洞,没有冲过眼的毛昌不好用。到了晚上,我的这位玩伴就到我家来叫我与他一起去斋孤。他来了,老妈才让我出门,一则相信他会带好我,二则父亲不在家,我是唯一男丁,烧钱化纸是男人的事。我们拿着一沓毛昌,在路边点着,立即奔跑;要烧到手了,就换一张点燃,继续跑。孩子多了,路上就形成一条火龙。把手上的黄纸烧完了,斋孤也就结束了。那时候不知道斋孤啥意思,只想能在外面和一大群孩子奔跑,而且又能合法玩火。疯得不想回家。后来文革时期,此类活动销声匿迹。近年又时兴起来,黄纸有卖的,但都不冲眼了,不知道烧了能否当钱用。
儿时的玩耍,真的是此生记得最牢的事。以后回乡,祭祖也顺便斋孤,我倒希望能在我身边有一股旋风(鬼风),说不定是玩伴他在陪我再奔一次。
(全文完)
安好,世界!安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