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海杯·最美奋斗者”征文】任建昌丨任林吉和他老家的红旗渠建设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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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林吉和他老家的红旗渠建设者们

□ 任建昌 / 文

红旗渠源、总干渠、分水岭、一干渠、二干渠、三干渠、支渠、斗渠、毛渠,他数着红旗渠走过的路线,望着一阵秋风吹老的一枚老桐树叶子,指着东风洞外的东风渡槽,突然停了下来——

01

他似乎从渡槽的渠里渠外看见了当年的天空。太行山就横在一片漂浮的云彩里,让他寻找。他摸着记忆寻找着,即刻在一种象征豪迈的意识层面,找到了他们曾经战天斗地时留有的锤钻之痕,他就把手指摁在那个态度上坚定地凝神:我青春的爱雕刻在那里,我把几辈人的理想雕刻在那里,那一朵云彩属于我,那一条蓝色的飘带属于梦,我站在呐喊着的那一抹红的地方,拥抱了属于我的最有温度的世界。——红旗渠,我一辈子唯其最靓的风景,我在那里创造过,我的创造和无数个我和他的创造结合到一起,构成了我压根就不曾敢想的世界奇迹。任林吉找到了他讲说的大门,出神的表情挤走了他老去的年龄,青春的故事还原,一再还原。

脚步,守望,还有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挺起了太行山的碑志,让永不过时的精神,浸入到拉长的岁月中去,他似乎要打开其深层的意义,找到一个滚动的沸点,沸腾的青春便能挤穿年轮的套套圈圈,到诗和画开创的远方过一遍“电影”,当年劈山凿渠的场景与青春一起,就在弯弯曲曲的红旗渠的水流中,如火如荼地闪烁和仰望。

他极有可能不会如文描述的一样去表情达意,但他的目光所在、他的心语所在的方向说明了什么,仅仅说明东风洞、东风渡槽、东风渡槽外的延伸水渠是红旗渠的一部分吗?1800多米的东风洞、横跨沟堑的东风渡槽、蜿蜒20多里的链接水渠,延续着红旗渠的巨篇。可是,红旗渠巨篇的组章,似乎模糊了这里清晰的笔划,可它们顺应着页眉边沿的风声雨声,惯常于默不作声的句号之外习以为常。这与芬草峪村红旗渠的建设者们一样,干的时间最长,修的渠线最长,无私奉献的精神最长,或许是谋篇布局的一闪之念,没有能把他们写进川流不息的红旗渠史篇,连芬草峪同乡同土的乡亲,也有多数的中青年人弄不清他们村外的水渠就是红旗渠,不知道他们的身边就有很多很多红旗渠建设的长辈。好像他们这里压根就没有红旗渠的故事、压根跟红旗渠没有关系似的,听任这些红旗渠人的存在随渠岸的一块石头默默无闻。难怪芬草峪村红旗渠的建设者们说到红旗渠,他们要望着俢渠的地方数,一直从红旗渠源数到红旗渠的“毛细血管”。他们不是数的长,而是他们做的长啊。

……

02

1960年的新年刚过,人民公社大食堂的烟囱在维持中大喘粗气,渴望的春光依旧在还寒的冷风里徘徊,任林吉搓了搓有点冻得发僵的手,拽着街门里的一枝杏树发呆:已经打过春了,杏树的枝头应该反应的红杏好像没有连接到春天的消息,迎春已经有开花的样子了,红杏的开花还需要等吗,等年轻人娶媳妇吗?他想着,或许他已进入娶媳妇的情景,为青春的幸福往远处或更远处着迷……

突然,王同江操着准备元宵节之夜扭秧歌的腔调喊:上级有令,要去老西山干活了,谁去赶紧报名,晚了就挨不上了!王同江好像刚跟秧歌场儿上下来的一样,兴奋的喊叫,从老场口喊到底门口的大门里,洪亮的声音一直保持在高八度的音调上。乡亲们都习惯了王同江的呐喊,只要他喊叫的声音高和声音拉的长,就一定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任林吉听到这一刻,颇感震撼和好奇,他赶忙从幸福的陶醉中跳出来,一阵小碎步跑到了老场口。当王同江的声音得到村支书任木香的确认时,任林吉跃跃欲试的心就开始狂跳。此时,有着多年党龄的队长吴全生,瞄着任林吉稚气未脱但却十分精干的表象眼睛一亮:任林吉,一个非常好的工地宣传员的职责分工便在他心里定了型。支书任木香似乎与吴全生队长的意见不谋而合,于是,老婆儿扳跌(一指),一致通过。

每年霜降来临的时候,任林吉常会找一两个小伙伴,骑在壑子岭的岭头上去看西太行山的雪,他们觉得那个地方好是神奇好是神奇。同样都是山的形貌 ,老西山的山怎么就是一层一层地叠摞着,好像排兵布阵一样整齐,却又好像参差错落得不怎么整齐。蓝天下漂浮的白云从山的丫缝挤过去挤回来,牵牵连连到山腰和半山腰时,便做了好些稀奇古怪的造型:有动物、有飞禽、也有没法用称呼叫得出声的东西和物状。她们缠绕着、纠缠着,让云里雪里的太行山,布满矛盾、布满疑问、布满好奇的憧憬、布满美丽的向往。因此,看山、看雪的心即刻在想飞的心情中萌动飞翔:要是能走出我们的山,去我们神往的老西山一睹山外之山的雄姿该有多好啊。这一天说来也就来了,任林吉的渴望和一些水到渠成的因素交织在一起,涌动的青春激情催生了他当宣传员的第一个快板://西山好,西山大,西山的狐狸没人怕。/石板底下弄个窝,两根柴火就安家。/ 一路山,一路人,浩浩荡荡一大群。/正月十五赶五更,太行山下咱挂红灯。/山很硬,人更硬,一脚踢它个大窟窿。/东海龙王来显灵,漳河流到林县城。/ 下川有个刘更新,能在水里点电灯。/ 不论大家信不信,太行山里咱飚硬功。// 任林吉的快板节奏,弹动着队伍的步伐,他说一遍,兴致很高的王同江便激情如火的重复一遍。他们就这样说笑着、调侃着,忘记了一百余里的云和月。芬草峪的俢渠队伍拖带着工具和生活必须一路向西、向北,雄赳赳的赶路,气昂昂的挺进。快板的作用有多大,任林吉知道、王同江知道、任用香知道、吴先琴知道,任桂福、王松林、王松福、任拴修、王同生、任东贵、李文等,他们都知道,还有几个外村的民工跟着快板走了一路,他们也知道。

03

任林吉们走过山、看过山,对于山的概念也仅仅逼仄于芬草峪老家的壑子岭和老尖山的体状而已。马家岩到了,从山地走平地又折进山里,可山已不是家乡那种可登可攀的山了。他们惊奇的望着眼前的万丈红岩,从云彩眼儿里倾倒了一棵老槐树,让他们其前固化到内心的山之概念,顷刻间倾斜或颓唐。低矮的石板房、瘦小的一群人,穿戴着老粗布一圐圙棉,站在威猛的大山下面,仿佛是植入的童话世界,演化在他们的面前,既百转千回又荡气回肠。今天是元宵节,任林吉们排练的秧歌看来只能改编成马家岩的山水快板,随这里的水瘦山寒一起急切地插进元宵的梦里,听任那纷繁的梦遇,鼓舞着这群热情如火的青年人,去重新安排林县河山、要高山低头、要河水让路了!

当一架荡悠悠的圆木简易桥横跨在去往白家庄工地的路上时,任林吉的快板开始惊恐打颤。过肯定是要过的,怎么过,以往没有过过,大一点岁数的人只是说见过,走没走过他们不能说。他们担心他们的队伍还没有过桥,就即刻会有人把胆怂在了那里。也是啊,几乎是两个壁立的山峰扥起来的、且没遮没拦的简易木桥,下面有呜呜溅溅的深涧流水,看一眼都会晕得寒气透背。任林吉觉得还没有上到工地呢,一个山泉水涧?决不能让精神就此打了拐,这是面向外面世界的第一次啊。他凭着青春的激情和快板壮起来的胆略,目不转睛的盯着桥头对岸,一步没事、两步稳健、三步、四步走不到一半,桥晃悠起来像是杂耍艺人走钢丝,他只好一步一停、一步一停,那是步步惊心啊。当他伏倒桥面匍匐到桥头上时,剩余的工友在王同江“冲啊!冲啊”的鼓喊声中,以各种不同的姿势扥扥了过来。一过来王同江就说快板,任林吉年纪最轻,自然在最最前面昂扬着他的青春、昂扬着这一群队伍的青春,革命的浪漫主义色彩与满山遍野招展的红旗,漫山遍野的飘扬。

空心坝是红旗渠的十大奇迹之一,任林吉以及东姚公社一起承担任务的建设者们,要在白家庄村西露水河支流段——浊河的河滩上奠定这项奇迹的基础,开天辟地?空前绝后?王松林没有作声,他在五十年代修弓上水库时,就一直修到水库蓄水,发奖总结没有想起他,但他默不作声做出的业绩是任何嘈杂的喧嚣淹没不了的,任林吉这样评价过他,评价过芬草峪的那一群默默奉献的建设者们。他们就其他们的具像,均一如王松林的情况,不表功、不居功、不贪功。面对待建的奇迹,他们不作任何质疑,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斩钉截铁。奇迹都是人创造的,弓上水库是奇迹,空心坝也将是拔地而起的奇迹。一个奇迹已经创造过了,再创造一个奇迹那不是奇迹了不起,而是我们创造奇迹的人了不起。有鉴于此,他们依旧秉持内敛纯正的农民本色,亦不以豪言壮语表露行迹,干,只有大干,只有踏踏实实的干,好好的活计必须好好地干好,这才叫对得起天地良心。流汗、蜕皮那不能叫吃苦,那叫活计的需要。王松林以这样朴素的思想认识,支配着他扎实的劳动行为,为到场的所有的民工树立起了一个行动的高标。他们即时按照空心坝基础放线的166m长、宽20.3m+的框范,撬开还冻得硬邦邦的卵石、丑石和巨石,按备用料石和无用的渣石分别归类,有条不紊的劳作到工程要求的极致。王松福与他的哥哥王松林心照不宣地凸显着他自身的敏捷,如奔跑一样出渣、扛石,如奔跑一样令行禁止。人年轻,软活硬活执拗着一个劲,你想让他歇会儿他都“刹不住车”。任林吉这个不脱产的宣传员,看着叮叮当当的劳动场面,如劳动竞赛般热火朝天,他闪现过好些宣传、鼓劲的用词,却又在目不暇给的劳动传递时迅捷的更新。王同江更是标新立异,用牛皮纸窝了一个喇叭筒,一会传石头、一会发表演说,他把看到的、听到的典型人物、典型事迹,令任林吉口念成顺口溜,播发出去,激发劳动的干劲,催生青春的动力,把战天斗地红红火火的场面,演绎成了一部生龙活虎的舞台剧目,既浪漫劲爆,又效绩斐然。其时,劳动的蓬勃、劳动的自觉,让劳动的进度具体到石头台上的效率标注线而直线上升。指挥部的领导,数着王同江喊山的劳动号子,把“愚公移山,改造林县河山”的巨幅标语,写到了一面山上,它的醒目,直接醒目了这方红旗渠的历史。

收工的时候,雪花飘了起来,他们照原路返回马家园驻地,过“忽悠桥”也没有那么恐惧了,只是雪花越下越大。其后不多时,天上天下便布满了核桃般大小的雪团,向太行山、向他们的工地、向马家园、白家庄“扑哧扑哧”地盖了下来。任林吉、王松林、王松福驻足在驻地人家的门楼里,望着百年不遇的大雪铺天盖地,惊奇、感叹、是其可,不知其可。见过下大雪,却没有见过下这么大的雪,当地的老乡也这样惊呼。晚上很冷,他们只好相互着打通铺,雪落无声的夜晚,任林吉也激动的无法安睡。王同江找过来,把腿插进任林吉的被窝,要任林吉把今天的劳动情况编成快板,来日在现场上鼓劲就现成了。经历了几番社会主义思想改造的人们,形成的高度的劳动自觉已经在红旗渠的建设中,达到了很好的体现。只要能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干社会主义的积极性有多高的程度,就能高涨多高的程度。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我们的事业就是依靠着这些农民的自觉,创造未来,创造着如神话一般的奇迹。至于要说的快板写什么,明天说什么,未来说什么,他和他看着已经累得上了“呼噜山”的王松林、王松福兄弟俩,说快板的谱便即行联系到了红旗渠流水“哗啦啦啦啦”了。

……

04

空心坝基础浇筑完成后,任拴修、任东贵、王同生作为选派的青年突击队成员,被抽调去了青年洞,其他人上了盘阳工地。任林吉说青年洞工程就是我们现在的青年洞景区,电影、照片的好多惊险镜头、典型镜头都是那里真实的实在。尤其是那些凌空除险、凌空打钎、凌空爆破的场景,说它惊心动魄也行,说它无惧无畏也行,一个人的生命和奋斗就系在那一条绳上,动作、用力、节奏、平衡,直接关系着一切一切的命脉。万丈悬崖之上的万丈豪情,那是把生死之念最有诗意的组章置之胆略和谨慎之上,为使命、为责任担当、为施工保障,更是为“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啊。正因为我们的风景里,拥有了他们与山奋斗的过命之交,我们现在才得以享受到,人间奇迹红旗渠带给我们的无以穷尽的财富和幸福。任林吉说着说着,摸了摸在修建空心坝时留下的老伤,揪紧的眉头迟涩在瞬间的宁静里突然间失语……

后来,任林吉仰了仰头,看着东风洞外的东风渡槽似有所悟:总干渠通水后,任林吉和老家的那一群人,又把一干渠从河涧三羊段、东姚南窑段修到要穿过壑子岭的东风洞。当年的小青年已成长为红旗渠的技术员,王松林也练就成了能够快捷换手抡锤的锻石高手,王同江当了村干部。往洪河区域俢渠的时候,任林吉们的那一群人领班芬草峪的男女老少,整体投入到了红旗渠的建设中,林县人苦战十年的红旗渠,到了洪河那个地方,若再往前就是鹤壁市了。于此,任林吉和芬草峪的那一群建设者们,站直在团结水库规划图的左边高举右手,向六十年代的红旗渠岁月深情的回眸。

长长的红旗渠,长长的一群人,长长的红旗渠精神,在这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任林吉、王松林、王松福三个人站在一起,拍了一张合影照,东风洞外的老尖山,以她火红的秋色,铺展着一段红旗渠的快板。

秋风刮过一阵,天很蓝,景很爽,他们的合影很美很好看。

——  The  End——

任建昌  昵称 水木沁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曾获“中国梦,劳动美”林州全市职工诗词创作一等奖,中华散文网“相约北京”诗歌创作一等奖,2016年获全国文学艺术精英人物称号,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安阳日报、人民日报民生周刊、羲之书画报、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红旗渠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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