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全欧洲为敌的太阳王,归根结底是对法国天然疆界的扩张
路易十四亲政的太阳王时期,波旁法国面对的战略形势,相对红衣主教黎塞留时期,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曾经如巨人一样压迫法国的西班牙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联合,一个忙着对抗奥斯曼,一个则已经无比虚弱,
过去法国联合新教荷兰英国瑞典和德意志新教诸侯,围攻哈布斯堡家族,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而现在形势是哈布斯堡,起码是哈布斯堡控制的西属尼德兰,已经是荷兰英国的威胁,而变成了他们隔离法国的屏障。就好像当时荷兰执政官的名言,法国是好朋友,但是不愿意和法国当邻居。
而法国要实现天然疆界的目标,那就必须夺取西属尼德兰。这就导致法国和英国和荷兰的矛盾。除非法国不去夺取天然疆界,不然这个矛盾就必须存在。共同的敌人倒下了,盟友变成敌人是很正常的。
太阳王亲政的1661年,可以说局势空前有利。值得非议的是,如此有利的局势,一直到1682年围攻维也纳,差不多20年时间,太阳王虽然开疆拓土也不少,但是无论是北部还是东部都没有获得决定性的胜利,空有虚名而实利获得的甚少。他既没能打垮英荷奥这三个大敌中任何一个,也没能获得莱茵河疆界和西属尼德兰。
太阳王取消南特敕令,驱逐新教徒,固然是愚不可及,导致法国和新教国家矛盾加剧,但是公平地说,1683年柯尔贝尔死后路易十四才下了决心,1685年枫丹白露敕令才取消了南特敕令,而从历史角度看,太阳王夺取欧洲霸权的最好机会,是1682年的奥斯曼最后一次围攻维也纳,到1685年虽然和奥斯曼的战争还在继续,争夺匈牙利的决定性的第二次莫哈奇会战还有2年,但是哈布斯堡已经没有危险了。
而支持英王詹姆斯二世,复辟天主教对抗英国国教。首先复辟天主教,其实更多是詹姆斯二世自己的意思,法国真正支持詹姆斯二世复位,已经到了大联盟战争中了,而以当时形势,就算不支持其复位,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当了国王的英国,也会站在荷兰一边阻止法国控制尼德兰,如果说这是错误,那也是机会早已经错过之后的错误。
太阳王上台后首要目标,定在夺取天然疆界上,第一步自然是西属尼德兰,然后立刻遭到荷兰联合英瑞的干涉。这时候太阳王还没有驱逐新教徒,打的还是荷兰传统死敌西班牙,而且这时候第二次英荷战争还没结束,荷兰还是干涉了。
可见问题不在于驱逐新教徒给荷兰人口实,而是地缘政治上要夺取天然疆界,就等于把剑架到荷兰脖子上和英国喉咙上,以至于荷兰居然能拉英国干涉,加上经济上对荷兰英国密切依赖的瑞典也出来干涉。然后太阳王意识到要夺取天然疆界必须先打垮荷兰,这并不是去追求天主教捍卫者的虚名,而是地缘上不可调和的冲突。
如果法国追求海洋帝国,继续黎塞留扶植荷兰以牵制英国的政策,则就不能追求天然疆界,但是不追求天然疆界,则法国的东北方向边界就始终是大门敞开的。对一个大陆国家来说,这是很艰难的抉择。
接下来的法荷战争,这次战争法国的胜利遭到了哈布斯堡奥地利,西班牙,乃至德意志各路诸侯的参战,这时候废除南特敕令还是没影的事情,勃兰登堡还不是参战了。可见问题不在于宗教,而在于法国扩张意味着英国荷兰和德意志帝国共同的威胁。
值得注意的是,三十年战争后已经成了碎片的德意志帝国,哈布斯堡奥地利分支更困于奥斯曼人的威胁,但是哈布斯堡还是参战支持当初的死对头荷兰人,而且德意志诸侯也多有参战的。毕竟法国要实现天然疆界,本身就意味着德意志诸侯的割肉和流血。而到最后哪怕是查理二世统治下的英国(中途和荷兰议和)都已经有参战的意思了。
太阳王拿下了孔泰,然后拿下了阿尔萨斯,洛林太阳王时期一直在法国占领中,太阳王甚至一度占据了卢森堡公国。但是接下来扩张难度很大,向北西属尼德兰必然遭到荷兰和英国干涉(从这一点来说,法荷战争开始能把英国拉到法国一边,已经是利用了英国国内问题的妙手了),向东北夺取莱茵区,则这一地区七大选帝侯(在太阳王时期是八大选帝侯)占了四个(美因茨主教,科隆主教,特里尔主教,莱茵普而法茨,)必然遭到奥地利和德意志诸侯联军干涉。向东夺取南德也是一样的,太阳王面对的难度比想象得要高。
如果太阳王不要天然疆界,那确实可能不会和英荷为敌,那接下来就是和奥地利争夺意大利和南德意志。这方面法国胜算确实比历史上打第二次英荷战争要大的多。但是意大利虽然富裕,从国力角度意义不大,南德是不错,但是要控制之难度也不小。
法国赤裸裸的扩张,遭到德意志联军的可能是百分百,虽然法国还是能赢,但是关键还是一点,能不能彻底打垮奥地利,如果做到了,那接下来再来收拾荷兰夺取西属尼德兰自然轻而易举,如果做不到,那等法国调头北上,奥地利还是法国大敌。
而决定法国能不能打垮奥地利的,关键还是奥斯曼,历史奥斯曼在1663-1664战争(这时候路易十四亲政立足未稳,法西战争创伤还没痊愈,是根本不可能立刻出动全力和奥斯曼联合的)中没能获得胜利,然后就开始忙于对威尼斯的克里特战争和对波兰争夺乌克兰的战争,一直到1676年才结束,这中间,奥斯曼是腾不出手来全力进攻哈布斯堡的。所以实际上,太阳王想一举打垮哈布斯堡、称霸欧洲的话,1683年那次围攻维也纳,实际上是他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