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春/散文:" 跑 调 "之 后 (原创首发)
" 跑 调 "之 后 (原创首发)
文/李景春
上世纪60年代从石油学院毕业,奔赴大庆石油大会战的战场,《我为祖国献石油》就成了我的生命之歌。几十万会战大军,我被分派到科技含量较高的炼油厂化验室,我信心满满,要在这里做老师傅恭恭敬敬的小学生,准、快、及时拿出分析数据,配合车间生产,唱出英雄大庆人《我为祖国献石油》的豪情。
我在馏程分析岗位,按规定条件测定汽油、煤油、才油的馏程。所谓馏程,即石油组分沸点的温度分布。石油产品跟水不同,水是单一分子结构,沸点固定在100度,而石油产品都是不同分子量的烃类组分,所以沸点温度呈一定范围的分布,叫做"馏程"。轻组分,例如汽油,分子量小,馏程数据低;重组分,例如柴油,分子量大,馏程数据高。煤油居中。
那一天我碰上了农用柴油样品的馏程分析。根据经验初馏点(馏程的最低温度)在200度以上,我把样品装上馏程测定仪器,调节升温速度,仔细观察初馏点。可是眼看就要到达规定时间上限,温度计显示达到216度,仍不见初馏点出现。我有些着急。样品是装在有铁质安全防护罩的蒸馏烧瓶中,中间设有狭小观察窗,正常情况可以从观察窗看到蒸馏瓶内油样的变化;但我急不可耐,想更清楚地观察烧瓶内样品情况,于是登上高櫈,从裸露的防护罩上面观察蒸馏瓶。说来也巧,恰在我伸头之时,蒸馏瓶内滚烫的的油样冲开顶部的软木塞和温度计,喷到我的脸上!我本能地用手摸一下被烫的面部,皮肤就像水浸过的纸一样脱落!顿时,我的生命之歌跑调,实验室的师傅都过来救助,有的帮助收拾失败的测定仪器,有的拨打120电话要救护车,只听耳边响起"快,快,快……"的喊声。大家知道,无论是什么伤,时间对于抢救十分宝贵!这时别的实验室的人也纷纷向我们的实验室聚拢……。一位年岁较大的马师傅急急忙忙冲过来,嘴里不断说:"等什么救护车?跟我坐自行车二等,赶快去医院!"他骑车技术高,我在"二等"抱住他的腰部,感觉就像小时抱着父亲后背一样亲切!
当时是"石油大会战"初期,所谓"医院"只不过是个医务室,医疗条件很差。当班医生是叶复新大夫,他记得给我治过病,见到我左半脸都被烫伤,眼睛也包括在内,他表现十分心疼,迅速为我涂抹防感染药水之后说:"走,跟我上大庆总医院!"他要救护车比我们快得多!炼油厂到大庆总医院有10公里路程,我在车里问叶大夫:"咱们的小医院还不能治烫伤吗?"他说:"治烫伤没问题,但你已经烫了眼部,弄不好伤了眼不及时处置,就是后悔一辈子的大事!"经检查,我的眼球没有受到伤害!总医院大夫说,眼睑非常敏感,异物刺激它很快就会眨眼闭合,所以没有伤到,你们回本厂治疗面部烫伤就可以了!
住进本厂医院病房,叶大夫对我非常关心,每天都认真观察我的发展变化,为我清理伤处,涂抹药物。同病室的病友见到我伤处裸露,不裹药布,以为叶大夫不负责任;叶大夫说:"这叫暴露疗法!只要不感染,暴露疗法没有二次伤害,跟空气充分接触有利于新陈代谢,皮肤会尽早康复!"
实验室张铭伍主任也到医院探望我,诚恳地跟我回顾事故发生原因,他说:"你有两点失误:第一是油样含少量水,肉眼看不到,用氯化钙脱水不彻底。水沸点低,加热后先汽化,在温度计水银球处降温又凝聚成水,恰好在油样到达初馏点时(此时油样300度左右),这滴水掉落下来,犹如炒菜炸锅,发生爆冲现象;其次是你不应该从安全罩裸露的顶部观察蒸馏瓶,这样安全罩就失去了安全作用!两点失误巧合,就酿成了事故!"他是工人成长起来的干部,我听了深感敬佩!
当时大庆讲究"三老四严",对事故"三不放过"。我这次事故,报到厂里,影响了实验室全体成员的奖金发放,我很自责,但大家一波又一波地去医院探望我,没有一个人抱怨我"不争气!"当我表示歉疚,他们说:"少拿一点奖金算得了什么?只要人平安就好!"
出院的时候,我虽然皮肤治愈,但受伤的半个脸颜色发黑,正面看去成了阴阳脸。我怀着感激告别叶大夫,问他:"两面脸还能恢复一致吗?"他说:"过两年会好些,但不可能完全一致!"然而由于医院精心治疗,家人和朋友认真护理,最终还是康复如初了!
《我为祖国献石油》是几十万有爱心的人共同唱响的大合唱!我因自己的一次"跑调"而羞愧,但在大家的帮助下很快就纠正了偏差,在后来的工作中尊重科学,认真负责,万无一失,为祖国石油化工的发展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作者:李景春(笔名老小孩),大庆石化退休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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