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生活
生活越发的寂静。
浅秋的时候,看到田野里密不透风的青纱帐,一只只鸟雀在飘浮着朵朵白云的天空下盘旋、啁啾,聚众而飞。微风吹拂,绿浪滚滚,传来果香四溢,这种景象是非常有意思的。还比较有意思的是更深一层的秋天,树木的叶子被涂改成金黄色或火红色,整个世界变成一幅五彩斑斓的图画,这时候,人在里面走一走,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主角,在大自然面前,人就是一粒尘土,被放置在哪里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够自我选择的。
我喜欢夏日的繁盛,也喜欢秋日的静远,但我却不喜深秋时分的枯竭和静寂。初秋是令人欢喜的,风里有着一丝丝的甜腻,万物还在鼎盛的边缘,看不出颓唐的模样,嗅不到颓废的气息。人在初秋里,可以做很多事情,还不必慌张,担心一年将尽,而手中的事物完成不多。人都怕时光的飞逝,但时光从不以人的意志为主导,它总是不慌不忙地往前移动着脚步,不知不觉地就把人带进无情的岁月沧桑里去了。
我从前不怕老,骨子里倔强,以为老去也是一种将养,是一种必然的过程,没必要纠结和陷入混沌。但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忽然发现老去的不堪,这不堪还无法改进。——人都是一点点老去的,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人还是得面对老去的这一无情现实。
我以为老去还可以有情怀在。身体发肤可以衰老,但一个人的心境不能老。总是要懂得在适宜的年龄做适宜的事,老的时候就有老的样子,端庄和优雅还是要有的,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自信,生活还是要讲究一些质量的,不能任着性子,让老去成为懈怠的理由。但老年人的轻浮我是看不下去的,一个老人,要有健康的体态,要勤洗澡,勤换衣服,不要让自己的老人气惹人厌烦,再少管一点闲事,适当的闭嘴和擅于倾听,这样的老去是受人欢迎的。
我曾经幻想在老了时候有一个独居的院子。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高大灌木丛下,是一条青石小路在往远处延伸。要在院子里设一套桌椅,备着茶、咖啡以及点心。每个上午或者黄昏都会有朋友来访,可以聊聊故人、厨艺以及还能够看完的一本书籍。或者,来的客人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伴,这样的情景也是怡人的,胜于叽里呱啦地大声交谈。人这一生,要有一两个始终谈得来的朋友,可以说知心话的那种,前提是必须有一颗善良的、懂得体恤他人的心。
一个人性格的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同,有的人行动迅疾,有的人缓慢渗透。有的人沉稳淡定,有的人慌张无措。我在生活里面,有时是前者,有时是后者。有时又会发现,每个人其实都具备无限的潜能,只是平时不被发现而已。我更喜欢心胸豁达、遇事沉稳、处理有方的朋友,我更贪图这样的友人给予的安全感和从容心。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所经历的都是人生大事,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可以令人心安。
浅秋的最美妙之处,还在于这就是当下,季节的当下和一个人年龄的当下。虽然走在老去的路上,但精神和身体还在中年,内心里还有着一份小情怀,看到喜欢的食物喉咙里还会有津液流淌,看到心仪的东西还有占有之意,看到喜欢的人心还会怦然而动。这就是当下的最美和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