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沉沉好种葵
春日沉沉的早晨,你打来电话,说是正在窗外种葵。我仔细想来,你的窗外果然有一块土地,去年,你在那里栽了一棵梧桐树,今年开春,你准备再种一片葵花园。
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你一个个挑选葵花种,要求颗粒饱满,独自,个体完整。短小的不要,粗劣的不要,好的基因才会有好的传承。你在太阳升起时分,开始在土地上挖出凹凸,一粒种子一个窝,一粒种子一瓢水,数十粒种子播下之后,身边传来紫丁香的花香气味,你抬头看看天空,一只大雁飞过,又一只大雁飞过,两只单飞的大雁,各自孤独。
恰如“喜欢”这个词语。拆开来看,一个“喜”字,该有多孤独。一个“欢”字,该有多冷清。两个字拼在一起过日子,才有了人间烟火的韵味。若是,这喜欢写得久了,在不知不觉间被岁月染了色,上了红,那就是喜爱。喜这个字是不能轻易变更的,变了就没有了味道,没了初心,像善变的女子,恋了这一个,还贪着另一个,岂不知,喜永远不是一个可以自立的字体,她若依傍了欢,就是小情爱,她若依傍了爱,就是大深情。
你在窗下种葵。我在书房看书。书中有唐诗宋词,提到柳宗元的“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一句,不由叹惋。春光且浓,无处踏春,或者,能够一起寻春的男子还在远方,此时,唯有端坐案前,借书中句子聊解春思,纵使能够放笔写昔,然今日的春,明明就在窗外,却因一颗素心,暗自消沉,再也不肯相融。
那就写字,写樱花小字。用端正宋体,在素白宣纸上,描长长短短的句子。用心写就,也好置于窗前阳光下晾晒,如果过路的春风愿意收藏,就许它前来调戏。文字若活泼,间距要留有适当空隙,许风声雨声穿梭。文字若灵动,则需在里面加上春雀的啾啾鸣叫,春雨的滴滴答答,百花的扑簌簌开放,草丛的懒洋洋席卷。文字若深情,需要预约秋天的蝉翼做嫁衣,冬日的白雪做暖床,如此这般,方可成就上好姻缘。
我只是在这里,看远处女子在窗下种葵。你种一粒,我看一粒,你埋一粒,我记一粒。等到秋天来临,或许,那些葵花记得你,那些葵花也会记得我。
春日好沉沉,正好种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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