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思语//黔东南, 一个可以让梦升起的地方

题记:天空中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鸟儿却已经悄悄的来过...... 

第一次闯进了黔东南，春天的脚步正一步步的逼近我苍茫的双眼.。

踏着皑皑的积雪，怀揣着忐忐忑忑的心情出了山海关，便感觉这一路都是沿着江南的水线在走......和煦的风迎着滚滚的车轮扑面而来，冬天则被脚下的铁轨轻轻松松的抛在了脑后。

懒懒的睡了一夜，睁开眼就看见了挂在山腰上的那些油菜花盛开的梯田，车厢里流动着的音乐也改为颇具地域风情的韵律，仿佛正有一枝芦笙时断时续的在某一个山坳间的某一座竹楼上隐隐约约的吹响，音节绵长且音色极美，与自然的天籁相融相和，几番的婉转，不经意的就吹落了我眼中氤氲升腾的薄雾水汽。透过车窗望出去，缎带样的驿路在雾气的苍茫中绕来绕去，就成了写不尽的蜿蜒与曲折。忽而是阳光明媚，忽而是细雨霏霏，于是绿色愈加葱茏于是草木愈加丰满，肃然又健美，恬淡也清远，这就是黔东南的景色所赋予我的第一印象。

尽管天空中那太多的水汽无端的令人心生压抑，但更多的则是这块土地上那份与生惧来的古老与神秘，以及那份得天独厚的明丽与浪漫所带给我的声声啧叹。尤其是穿行在长满了金灿灿油菜花的坝子上，我甚至可以听见花朵在阳光下绽放以及自己为之怦然心跳的声音。这声音掺和着这看似贫瘠的土地上，乡人们的那一串串铿锵有力的足音，在空旷的山谷间訇然的回响又缓缓的漫漶开来，落在我的心底就深划出了一段段雕镂人心的文字，浓如这山中永不归去的春色，化也化不开。

黔东南的山很少有连绵不断的纠缠在一起的，它们一座座就那么浑圆突兀的顶天立地于低湿的云雾之中。山是血脉、水是肌肤，山水相依相伴而生清洗着大地与天空的尘垢。山的这一边是陡峭的崖，山的那一边就是黝黑的谷，谷底竹林叠翠，乡人称之为"坳"。间或的有几座竹楼拔地凌空而起，而潺潺的溪水绕过竹楼叮叮咚咚的一路欢歌而去，草木葳蕤而峰峦如黛，自然浑朴却也天际清明，此情此景真的足以将俗世的宠辱皆忘而红尘的名利皆消。如春来无语秋去无言的自然天籁，如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淡若禅定。想来得以深居坳中的都是些木食草衣，瓦枕石榻的道心真仙哦！我本俗人，能够有缘看一眼这返璞归真的境界，想必也算是福气无边了。

这里的土地很少有北方规划齐整、循规蹈矩的耕作模式，就那么星罗棋布的舒枝展叶于嶙峋的山石之间。或是碧绿或是淡紫，却无不自由自在、无不随心所欲。这种生长风格象极了那些肤色黑红而褶纹深刻的纯朴乡民，这些乡民看似脚步沉缓实则健步如飞。登山时我就曾经被一位八十几岁的老婆婆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这些乡民五官粗憨嗓门高亢，待客却热情率真坦荡，他们的食品是一只吊角锅熬煮出来的，看似简单却孕育出了源远流长的食文化。他们的服饰五彩纷呈，少了时尚的都市视角，却以其自然纯朴的风格给予了现代人历史文明的精神滋养。没有北方平原黄天厚土的深沉博大，却传承了顽强不息不甘屈服的多元丰富的文化共同体。这让我想要套用并篡改作家汤世杰说过的一句话："尽管历史条件和自然环境限制了这个地区的发展，但这个宁可用死亡来换取心灵自由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我说不清楚，黔东南的这一缕似曾相识的山风所带给我的这一份牵挂的意境，其结局到底是幸福还是心酸。但我的心头却永远鲜活着一份纯粹而煦暖如阳光般多情灿烂的记忆。都说人生是航船，而今我知道自己缺少的就是心灵的舵轮与云帆，所以有一份距离永远是思念不能缩短的路途遥远,。只是回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彻夜的不能入眠。我是从梦一般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埂上一步一回首的的走回了漠北料峭的春寒中的，我不能收回的那一颗心依然仰卧在黔东南那一方碧草青青的绿坪上。油菜花和金银花依然轻轻的摇曳在我孤独寂寞的心坎上，我总能在恍惚间听见那戴着窄边眼镜的美丽女孩在我的耳边呢哝巧笑，我总能在恍惚间看见那高大健康的清朗男孩在我的身边喧嚷歌唱......

我带回了一块石头，它已被黔东南那清澈的河水洗刷的浑圆而细腻。我把这块石头安放在了目力可及的地方，黔东南的山水就永远的属于了我。我要为自己的灵魂修筑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纪念碑，有了这座纪念碑，我的灵魂就可以自由的穿越时空的隧道，就可以随时翻山越岭的去接近我今生也许永远都无法再度去接近的事物的内心。那一条条古雅闲寂中曾让我流连忘返的青石巷道两边，径是凸示着青青绿苔的木门老屋。太阳出来，巷道里蒸腾着一层迷蒙的薄雾，肥大的芭蕉叶不甘寂寞的窜出了青砖的墙外，我的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虽然找不到平稳的感觉，却有着平平仄仄的格律在足底打磨出了诗的意境。间或的有怯怯的笑声从吱吱呀呀的木门后怯怯的传出，寻声望去，一张小儿女黝黑的面孔半藏半露，待要伸手握及，早已倏然受惊般的逃进了屋内。一条小狗紧随主人其后仓皇而去，却又不甘心的回头张望，一瞥之下，这被当地人称为土狗的狗儿竟然长着一付顽夯的猪相，不仅莞尔.。

记得临行时曾被网上的文字所误，以为黔东南地区的阴寒湿冷的地理环境实在是不适宜我这位北方客。夜来休息的时候，我却真切的听到了火炉里木炭燃烧时那种噼叭作响的温暖的声音。我知道，这是我那位表面看来不善言辞近乎于木讷的亲人半夜悄悄的起来添柴。刹那间心不再荒远。整个梦里竟然都在兴致勃勃的联想着那种古老的壁炉，清晨起来跑去灶间，果然和我想像的不差秋毫，甚至还有一把用来添加木炭的火钳摆在我的面前，一种怀旧的心情油然的升起...... 

我知道，我本是沿着鸽子的哨音到这块梦里早已青山踏遍的土地上寻找我的桑的，只是本来已经不远万里的到了桑身边的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与桑做最真实的面对。是黔东南那高高的山峰挡住了我的天空么？不是，这只能让我更加相信了因缘与宿命。缘分真的是很玄的一种东西，回来后，我看见了桑写给我的一句话：天空中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鸟儿却已经悄悄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