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愁》18:大闹天宫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句》等,计1000万字。

自从见到王怜花之后,我经常做梦。

我梦见老家后园的那几棵枫叶又红了。

像血一样红。

像玫瑰一样灿烂。

然后,我突然想起,原来,自己已经离开家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经常想起一个人。

在那天晚上王怜花将那个名字重新提起的时候,我的思绪同样飞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些情景之中……

那时的场景我仍然历历在目。

而那个老是穿着一件紫色裙子的小姑娘的影子,也总会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次想起那个情景,我总会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诗音”,“诗音”,“诗音”……

这两个字我不知道已经在梦里念了多少遍。

几年前,当我离开江南,来到这墟上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衣服邋遢,但修行却很高的和尚。

他曾经对我说:从面相来看,施主本来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只可惜太痴情了,所以,一生将会被一个女人而改变。

我不知道这个和尚究竟是脑袋出了毛病还是想敲诈点儿钱花。

当我想揍他一顿的时候,他却告诉我这一卦是送的,不收钱。

看来,他说的是真话了。

如果他说的真的是真话的话,那么,我想,他嘴里所谓的这个将改变我一生的女人大概就是诗音了。

当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诗音将会改变我一生的时候,那个和尚却已经不见了。

就像是忽然遁地了一般。

我始终不知道这个和尚的来历。

可是,大家好像都很尊敬他。

而他呢,则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大家都叫他老实和尚。

因为这个人一向都很老实。

老实和尚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老实。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说的是不是一句老实话。

我不知道诗音是不是真的会改变我的一生,但是,我却知道,宫九的一顿完全逻辑颠倒的是非将会改变我的目前。

而事情的结局也正如我预先料想的那样。

宫九果然将我和小马在留香酒楼扰乱的事情捅到了他那个当教导主任的老子那里。

在这场是非之中,虽然宫九同样付有不可推却的责任,但他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和小马的头上,隐瞒了事情的真正起因,胡编乱造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缘由,并且夸大了当时的破坏程度。

虽然事后楚留香或者说王怜花亲自找到院长金庸那里替我们开脱道,没事没事,小孩子贪玩,教育教育也就算了,不用当真的,也不用包赔损失的。

但我们那个一本正经的教导主任仍然罚我和小马打扫半个月的书院作为对整件事情的了结。

其实,这种处罚对我和小马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反正替人背黑锅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

只不过,让我们觉得有些窝囊的是,这个黑锅替谁都可以背,但替那个叫宫九的混帐东西背实在有些不值了。

对于觉得不值得的事情,我们往往会采用敷衍的方式。

在训导室里,我和小马向那个大黑脸教导主任保证道,我们错了,我们愿意接受领导的批评教育,并且接受领导对我们的惩罚,谢谢,再见,您走好,不送,去你大爷的,哪儿凉快哪呆着巴。

我们还没有跨出训导室呢,教导主任又将我们叫住,一脸便秘地表情,道,刚才你们两个说什么。

我发现事情不妙,赶紧道,哦……我说刚才我们在门口看见地上放着张银票,现在怎么被人给捡走了,如果你碰到银票的主人的话,就转告他不用找了,已经被人捡走了,再找也是白找了。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教导主任知道我们在搞鬼,便冲着我们大骂道,你们这两个混帐东西,小流氓,臭猪猡,千万别再落到我手里。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乖乖地接受了处罚。

等到真正进入处罚状态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个处罚对我和小马来说,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情。

然后发现,教导主任真是够阴险的。

因为每天当别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我和小马就得从舒服的被窝里爬起来,把宿舍门和水房的门弄得叮咚作响。

然后,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我们这两个大少爷要接受处罚开始去打扫卫生了。

这帮混蛋不仅不出来帮我们打扫卫生,甚至还从被窝里伸出半个脑袋,故意做出一副很舒服的样子,要我们节哀顺便。

我们知道,天不亮就起床打扫卫生对我和小马这种一向以赖床而著称的教皇(觉皇)来说实在有些太勉强了,所以,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上官金虹。

只要有钱,他的金钱帮的兄弟一向什么都可以干的。

可是,当我们向他提出帮我们打扫卫生的要求的时候,他却忽然装出一副丧失记忆的样子问我们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当愤怒的小马捏着他的耳朵帮他回想起我们是谁的时候,他便告诉我说,他已经不做大哥很多年,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了。

我知道,他还在为上次我们故意压低价钱并且打算要将他吃穷的事情耿耿于怀,便不再强迫他。

我聪明的丁喜从来不愿意强迫别人。

更不愿意强迫朋友。

不管怎么说,上官金虹毕竟是我们的朋友。

尽管在我和小马落魄的时候他不愿意承认我这个朋友,但我并不怪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朋友的自由。

既然上官金虹不愿意帮忙,我和小马只有亲自动手了。

我挥舞了几下扫帚,耍了一套回马枪,仙人指路,盘龙摆尾,飞跃天门……

然后,故意做出一副很洒脱的样子对小马道,我们就当是锻炼身体吧,你看,早上的空气多新鲜,多舒服呀,你说我们以前怎么就浪费了那么多的好光阴呢。

小马虽然满脸的不高兴,但是,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附和我道,是呀是呀,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有猪才会在这么美妙的光阴里睡懒觉呢,你看我的那套家传的剑法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温习过了,现在都有点儿生疏了,所以正好可以借这个时间来练一练。

说完,拿起扫帚,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舞乱挥,将那些什么垃圾筒呀,铁栅栏呀,看家的大黄狗呀,打鸣的大公鸡呀,先生同学摆放在门口的脸盆和茶缸子呀,扫得满天乱飞,鸡犬不宁……

谁也别想再睡个安稳觉。

我们正在发脾气乱舞,忽然看见晨暮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孱弱的身影,在暮色中一点一点地显现。

我把这个身影指给小马看。

小马看也没看,就道,哼,大早上的不去睡觉却到处乱跑,脑袋肯定秀豆了。

我笑了笑,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对着那个孱弱的身影。

小马那双原本疲惫不堪的眼睛突然放出绿光了,然后赶紧改口道,这么早就出来锻炼身体,怪不得会这么漂亮呢。

林诗音停下来冲着我和小马笑了笑,道,早呀。

小马甚至都忘了答话了,只是傻兮兮地望着一脸红晕的林诗音。

林诗音道,今天轮到你们值日吗?

小马这才缓过神来,道,哦,今天本来是陆小凤值日,结果今天很不幸感冒了,所以只好由我们代替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谁让我们都是好哥们儿,谁让我又怎么喜欢帮助别人呢。

林诗音笑了笑,道,哦,那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忙着吧,我还要有几圈要跑呢,每天早上多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再见。

小马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似的,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勾了勾手指头,柔声道,再见。

我拍了拍小马的肩膀,笑,道,喂,喂,醒醒,醒醒,小马,人家都走了,还看,小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小马长长地抽了几下鼻子,道,每天早上多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整个人果然觉得舒服多了呀,我扫,我扫,我扫大街,我把大街当成主任的屁股,扫得他脱皮,扫得他出血,扫得他哎哟又叫爹……

有时候我就觉得,爱情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她能给人力量,给人勇气,甚至能给人以新生。

刚才的小马还失魂落魄的,像个丢了钱的小乞丐,可是,现在的小马却像是个刚刚发了大财的暴发户。

那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林诗音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呢。

我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

就在我还在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小马就已经在歌声和微笑中将操场和那条主街道打扫完了,而且比狗舔得还要干净。

我笑了笑,道,小马,她还没有成为你的人呢,就已经这么情不自禁了,如果哪天她真的把一切都献给你了,还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呢?

小马一脸得意地道,爱情这种东西呢,是很神秘的,至于有多神秘呢,反正跟你这种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是说不清楚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有多神秘呀。

小马道,都跟你说过了跟你说不清楚的,还问,小心我扁你呀。

我瞪了瞪眼,道,小马,你刚才说什么?

小马道,我说你很帅呀。

我学着黑社会老大耍狠的样子大声道:嗯?!……

小马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不停地道,大……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看在小弟年少无知的份儿上,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我举起手中的扫把冲着他大叫道,你这个混帐东西,翅膀硬了,居然跟我耍起狠了,是不是活腻了呀?!

小马舞动手中的扫帚跟我相抗衡。

我们从操场一直打到宿舍楼下。

从宿舍楼打到花坛。

从花坛又一路打到教室……

所过之处,鸡犬不宁,一塌糊涂。

最后,我们俩坐在院长办公室门前的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马道,大哥,我不行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我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丁喜道,唉,我即使想杀你也没力气了,你不是说爱情是可以给人以力量的吗,林诗音刚才给你的力量这么快就要用完了呀。

小马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道,那点儿力量哪够用的呀,手也没摸过,脸也没摸过,腰也没摸过……

丁喜笑了笑,道,打住,打住,不用看就知道你那样子又在胡思乱想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小马道,当然是在想林诗音了。

丁喜道,我看你还是赶紧想点儿对付宫九那个老混蛋的法子吧,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们还没有等到考上状元呢,就已经被他们父子俩给坑死了。

小马握了握拳头,道,等我考中状元之后,一定要让那混蛋父子俩好看。

丁喜道,说的简单,要想考中状元,还是先把书院的卫生打扫好算了,要不然的话,那个大西瓜不知道又要想什么法子来整我们了,哼,这哪是人干的事呀,居然让我们这两个未来的状元和探花打扫书院。

小马道,所以我才说一定要考上状元嘛,考上状元呢,你就是一条龙,考不上状元呢,你就是一坨屎。

丁喜指了指背后的院长办公室,笑着道,大师,大屎,还有这个地方没有打扫呢,如果让院长看见我们在这里偷懒的话,肯定会揍得我们拉不出屎的。

小马道,大不了不拉了,这下还省了粮食呢。

丁喜一脚将院长办公室的门踢开,笑道,真是马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话总是这么恶心,进门肯定会踩到狗屎的。

小马在后面推着我,笑道,有狗屎大家一起踩好了。

其实,院长办公室里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

里面连颗灰尘都没有。

说打扫,其实,那姓宫的老混蛋也就是想借机整我们一下,不让我闲着而已。

既然扫,那就扫吧。

不过,真的没有什么可扫的。

地下一尘不染。

桌子上的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

我扛着扫把,四处看了一下,真是感慨万千呀,觉得做人当如院长金庸金老爷子这样,夫复何求呀。

小马将扫帚一扔,开始翻箱倒柜。

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翻着翻着,居然让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瓶不知道珍藏了多长时间的好酒。

小马哈哈大笑地抱出来,一把拍到泥封,笑嘻嘻地道,大哥,我知道你这人对酒一向不是很感冒的,所以,你也就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独自享用了。

说着,一仰脖子,就是两大口。

即使丁喜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丁喜只好道,其实,我也并不是想拦着,只是替你担心呀,你知道这酒是干什么用的,就敢乱喝。

小马咂吧几下嘴唇,道,酒呢,当然是来吃的了,难道是用来洗屁股的呀?

丁喜道,唉,那可说不定呀,说不定真的是那位金老爷子用来洗屁股的哦,据说用酒洗屁股可以治疗痔疮的,你没看老爷子平时里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住,而且近来的脾气好像也变得大了,那可都是痔疮的征兆哦。

小马抹了一下嘴巴,冲着我挥了挥手,道,哼,这么好的酒别说他用来洗屁股,他就是用来洗大便的我也喝定了,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让我不喝酒而已,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我不知道究竟是这瓶酒的威力实在是太厉害,还是小马的酒量根本就不行。

这瓶酒还没有下去一般,小马说话已经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他满脸通红,酒气熏天,脚下踩着八字,一摇一晃的。

然后,他就开始像是《西游记》中刚刚喝了琼浆仙酿的孙悟空那样,一下子就跳上了院长用来办公的那张桌子,醉眼迷离,使劲地拍着桌子。

不知道是酒精在他身上发生了作用,还是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实在是太热了,他长长地嘘了口气。

他将宽大的袍子扯开,敞着膀子,指着下面空空如也的空气,道,你,你,说你呢,赶紧站好,开会了,开会了,我说开会了,你他妈没听见呀。

丁喜将扫帚放在怀里,靠着窗户,也不说话,冲着他就那么微微笑着,只想看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小马使劲拍了拍桌子,拿捏着嗓子,学着金老爷子平时训人的口气,指着目前那些虚拟的人群大声道,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当中有废物,有专拍马屁的马、屁、精,有没有卵、蛋的胆小鬼,有混吃等死的脓包,还有自以为是的小瘪、三……你们别以为能进入这座武林书院,状元探花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哈,如果你们这些猪、猡混、蛋也能考中状元的话,恐怕街上跑的都是翰林学士了。

说到这里,他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下。

他扯了扯嗓子继续进行激情洋溢的演讲,道,我今天给你们训话的目的,就是要将你们这些人/渣,废物,猪、猡,垃圾抓出来开除掉,免得污染了我们武林书院几百年来所获得的最高荣誉……我随时都会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随时都会听到我的声音,随时都能看见我的样子,就是睡觉的时候,我也会在你们的噩梦中出现,别以为自己做得很机密,滴水不露,告诉你,你们就是放个屁我都会听得到,所以,从今天起,你们最好打起精神来,记着我的名字,记住我这张脸。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

然后,懒洋洋地从桌子上爬下来,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不由仰天长叹。

丁喜道,怎么不说了?

小马道,唉,这深更半夜的,也没个人过来让我训训话,过一过这当院长的瘾儿,唉,真是扫兴啊扫兴……

丁喜用扫帚在他的脑袋上拨愣了几下那些乱蓬蓬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弄得跟刺猬似的。

小马一拨愣脑袋,别玩了。

丁喜笑了笑,道,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假如让院长听到你把他学得这么奸诈的话,他肯定会把你的屁股削下来的。

小马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似的,大叫道,什么?奸诈?就这我觉得我还把他学得挺忠厚了呢,你没看他平时那副训人的样子有多嚣张吗,仿佛我们在他的眼中都不是人,而是群畜生似的,哼,假如我们都是畜生的话,那他作为一群畜生的领导又是什么,那岂不是一只老畜生了?

丁喜又冲着他的脑袋抖了抖他的头发,笑道,好啦,好啦,我看你赶紧下来吧,假如让人看见你用你那污秽不堪的大屁股污染我们院长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椅子的话,他真的会把你的屁股削下来的。

小马更嚣张了。

他将扫帚往怀里一放,两条臭脚往桌子上一放,得意地道,未见则不知,不知不就没事了嘛。

丁喜一边从椅子上往下轰他,一边道,唉,我不管你什么知不知的,我只知道,假如你再坐在那里的话,我们真的要倒霉了,我们已经把那个姓宫的老小子得罪了,假如现在再把院长给得罪的话,那我们可真的没有活路了。

小马抠了抠鼻孔,道,我说大哥,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呀,正所谓头掉了不就是碗大的一个疤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忧,来,喝两口吧,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酒瓶朝丁喜扔了过来。

扔地又快又急,一点儿也不像是要请我喝酒的样子。

丁喜一个翻身接住瓶子,大叫道,你小子想谋杀呀?

小马做了一个很吃惊的表情,冲着他一竖大拇指,笑道,大哥,你真牛,这个都能接住,再看这个。

说着,将桌子上那只院长平常用来喝茶的茶壶扔了过来。

这是院长的心爱之物。

看起来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遗留下来的。

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

平日里,金庸老爷子基本上是壶不离手的。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拿回去,结果,就被小马给抄起来当成炸弹朝丁喜轰炸过来。

如果真的让他轰炸得逞的话,那么,丁喜和小马恐怕就不仅仅是打扫半个月卫生的事了。

说不定还可能被驱除出书院。

所以,丁喜像是抢救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似的,将那只快要落下来粉碎的茶壶接住,放到安全的位置。

可是,小马这小子却一点儿也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看到丁喜接得如此漂亮,他居然玩上了瘾了。

桌子上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地扔过来。

丁喜只好一件一件地接住。

小马突然站起来,冲着他嘿嘿地坏笑起来。

丁喜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了。

而事实也正如他事先预料的那样。

只见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大沓的文件,不怀好意地笑道,嘿嘿嘿,大哥,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住这个?

还没等丁喜把“别乱来”三个字说出来,那沓文件就像是被人撕破的床单一样,在他的目前纷纷飘落下来。

落了一地。

落了他们的一身。

丁喜看了看小马。

小马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膀,道,大哥,这可不管我的事,我以为你能接得住的,可谁知道你居然没接住。你太让我失望了。

丁喜像是被人踢到了屁股。

他抄起刚才那些接住放在一旁的茶壶啦,书籍啦,一古脑儿地朝着小马全部扔了过去。

一边扔一边道,你个混账东西,你以为只有你会扔吗,我也会,看我不扔死你,你这个混帐东西。

小马学着孙悟空大闹天空的样子不停地翻跟头。

一边翻一边道,我躲,我躲,我又躲,我还躲,哎呀,这个没躲过去,我扔,我扔,我也扔,看招了,砸脑门儿,擦耳垂儿,然后再挖你的小屁蹲儿……

他们两个就这样在院长的办公室里肆无忌惮地动起武来。

文件满天飞,桌子满地跑,柜子凌空翻着跟头。

嘭,啪,咣当,吧唧……

就跟世界大战了一般。

战到最后,小马一跃跃到那张最高的也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柜子顶端,冲着丁喜嘿嘿怪笑道,我说大哥,你有没有看过超人是怎样耍帅的吧,哈哈,没有吧,那就让我给你表演一下让你饱饱眼福吧。

说完之后,便摆出一副超人起飞的姿势,道,超人出发。

然后,凌空而下。

结果,没有飞好。

他长衫的下摆一不小心挂到了旁边的钩子上。

他就那么挂在那里。

两只脚在半空中蹬呀,蹬呀……

一个不小心,就将刚刚扔过去竖在那里的一只凳子给蹬飞了。

那只凳子就像是出膛的炮弹一般,凌空飞了出去。

嘭——

正好撞在那只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户上。

一声霹雳。

玻璃窗户化做万片梨花飞。

玻璃爆炸的声音在黎明前的暮色中听来万分地刺耳。

我和小马都被这凌厉的爆炸声给吓了一跳。

小马从钩子上跳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挠了挠后脑勺,道,哦,大哥,天快亮了,我……我去看看大家都起床了没?

丁喜道,那我去看看外面还有什么要打扫的地方没有?

小马道,都走了,那这里怎么办?

丁喜故意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道,哪里怎么办,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一直在外面打扫卫生,哪里也没有去过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小马笑了笑,道,既然已经做了,不如做得轰轰烈烈一些,让那个老家伙一提起我的名字就睡不着觉。

丁喜知道他又要耍他的鬼点子了,便道,你想怎么样?

小马道,我只不过是看这间办公室太干净整洁了一点儿,只不过是想替我们的院长先生好好地收拾一下,让他不要被糖衣炮弹给整腐败了而已,要让他记得居安思危,卧薪尝胆的教训才是呀。

说到这里,他扯下桌布,在那只大墨缸里沾了沾。

然后,在那些字画上,雪白的墙壁上统统写上“院长是坨臭狗屎,不如回家去吃屎”“教导主任是只猪,天天在爬在母猪上”的字样儿。

写完了,一副还不解气的样子,又在放在窗台上的金鱼缸里拉了一泡尿。

吓得那些优哉优哉的金鱼战战兢兢的像是碰上了打鱼人。

就在他玩得最高兴的时候,丁喜突然走到走廊的尽头,敲响了警铃。

小马吓了一跳,冲着我大叫道,喂,大哥,你忒不仗义了吧。

丁喜道,你别废话了,假如我不仗义的话,早就一个人跑了。

小马二话不说,跟着我转身就往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道,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呀?

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促狭一把,在院长办公室的门上挂上一副“正在装修中,暂勿使用”的字条。

丁喜一把扯下字条,大声道,我们毁尸灭迹还来不及呢,你居然还自投罗网,故意给他们留下追查地字迹,真是不要命了。

小马笑道,也是,我是给你吓糊涂了。

丁喜则一把夺过毛笔。

小马道,大哥,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丁喜道,我让他们鬼打鬼。

说完,纸上便出现了几个大字:宫九醉后留笔,到此一游。

小马哈哈大笑道,老大,你太牛逼了,你这手偷龙转凤偷梁换柱栽赃陷害的功夫实在是高明了。

丁喜道,谁让宫九仗着教导主任那个大西瓜整天牛逼哄哄的呢。我就不信院子还干不过教导主任。

小马道,那你刚才敲响警铃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丁喜道,哼,你看,院长办公室现在被你搞得像猪圈一样,假如让他知道了这事是你干的话,那你可真的是吃不了也兜不了啦,可是,假如让他以为这是小偷做的呢,那我们岂不是可以躲过一大劫了吗。

小马好像还有点儿不大明白,道,那你这是……

丁喜没有理他,只是冲着书院的警卫人员所住的那些房子大喊道,有贼呀,有贼呀,快点儿抓贼呀。

其实,我们刚才在办公室里打闹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有人听到了声音了。

只是我们书院虽然是习文为主的学院,但仍然有不少习武的学生经常在大半的时候起来练武的,弄得全校都怦然有声的。

我想,他们一定以为那是那些每天早起练武的家伙早操练了,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结果,经我这么一喊,都起来了。

大家纷纷跟着喊。

学校里立刻乱成一片,喊成一片。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第一喊有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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