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菟郡》小说之四——家瑞亭长
玄菟郡,大魏国东北边郡,当朝太尉与幽州刺史在此打下一赌。
赌注,天命。
《玄菟郡》小说之一,玄菟太学
《玄菟郡》小说之二,老师韩龙
(四)家瑞亭长
侯城东南,太清乡朝阳里,亭长张家瑞坐在亭舍的望楼上,捧着一本书,有滋有味看着,读到精彩处,忍不住高声读了出来:
“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
人居一世间, 忽若风吹尘。
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
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
玄菟太学等人正好走到官亭下,韩龙接着背诵道——
“鳞介尊神龙, 走兽宗麒麟。
虫兽岂知德,何况于士人。
孔氏删诗书,王业粲已分。
骋我径寸翰,流藻垂华芬。”
张家瑞一惊,探身一望,看到数十匹人马居然已到亭下,刚想飞身跃下,忍住,从楼梯跑下望楼,迎上前去。
“哥!”护送太学生的伍长笑着喊道。
张家瑞长着一张方脸,没理会伍长,冲最前面的韩龙一拱手:“侯城县太清乡朝阳里,亭长张家瑞见过大人,有失远迎,恕罪。”
韩龙冲伍长一点头。
伍长板住脸,拿出文书,念道:“正始元年,太学生萧冲等20人,赴辽西郡昌黎城,学一年,归玄菟郡。韩龙等四位先生陪同。玄菟郡伍长张家栋,率20甲士护送至郡界。此令,太守王硕。”
接过文书,张家瑞仔细看了起来。伍长张家栋说:“哥,咱们都饿了,快整饭吃,整点好的。”
家瑞瞪了弟弟一眼,喊到:“备45人饭,45马草料。”亭舍里,有人应了一声。
张家栋一把抱过张家瑞,贴到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张家瑞又喊道:“用亭里的陈米做饭,把山泉水拿几瓶出来。”
亭长走到韩龙跟前,说:“先生里面请。刚才一时忘情,让先生笑话了。”
“哪敢。陈留王的《薤露行》,每每读起,就想舞剑长啸啊!麒麟之志,谁说尽在朝堂,谁说不在田野?我们这边还有点事,亭长、伍长请旁观。”韩龙说,“慕容先生 ,你请。”
慕容坚将马带出行列,冲着太学等人讲:“饭做好,还要半个时辰。这个时间,教你们骑马。先学好的,先吃。后学好的。后吃,学不好的,不吃。”
“有人说,马就是畜生,是个代步工具,是个行走奴才。但是,我们鲜卑人从来不这样想。在我们看来,马是朋友,是上天恩赐我们的伙伴,是让我们纵横四海的翅膀。你把马当工具,马就把你当枷锁,你把马当奴才,马就把你当敌人。而如果你爱马,马也会爱你。马不会说人话,但它们听得懂你们,特别是知道你们身体的语言。”
高句丽的薄海小声说:“我们自己听得懂身体,饿。”
“今天是骑马的第一课。骑马课,将持续一年。前一年,韩龙先生是你们的剑术总教练,我是你们的马术总教练。马儿,会伴我们鲜卑人一生。希望,马儿也能伴你们一生,如果你们让马儿觉得值的话。”
“第一堂课,很简单,是你们想骑在马上时,如何让马和你都舒服。现在你们把眼睛闭上,用心体会自己马儿的心情,你们骑在它们身上,它舒服吗?”
慕容坚的话,把太学生们问住了,既使是骑马已经骑得相当不错的马清涛、梁飞、蒋风、孙兵、宇文同5人。
萧冲闭上眼,火辣辣的屁股哪里有什么感觉,身子下面的白马抬起了一只脚,又轻轻放下,鼻子发出动静,喘了一口粗气。
马儿,你在想什么,你舒服吗?萧冲心里说,他伸出手,抚摸白马的鬃毛。鬃毛下面,是一层绒毛,细细的,暖暖的,竟像母亲那件最珍贵的蜀锦般温暖。萧冲把脸贴到上面,清晰听到马儿的心跳,那样迟缓、有力。
萧冲将呼吸拉长,心跳慢慢和马儿一样缓慢,他趴在白马背上,居然睡着了。睡觉的,不止他一个,鲜卑的梁飞、扶余的初旗、高句丽的尤家,也是半睡半醒之间。
“时间到。”慕容坚说。
“诸位太学生,‘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马儿再亲,也顶不了饿。早饭已经备好,请下马。”张家瑞亭长说。
“萧冲、梁飞、初旗、尤家,下马。马清涛、蒋风、孙兵下马。雪鹰、智勇、管彪下马……”慕容坚一个个喊着名字。高句丽的雷达最后一个从马上下来,他几乎要疯了,鼻子里满是饭香,肚子里咕噜作响。
亭舍里,除了饭香,还有酒香。张家瑞亭长摆出10个陶瓶,每个瓶上都有四个字,“玄菟藏酒”。
张家栋伍长恭恭敬敬举起酒尊,冲韩龙等四位先生说:“我没念过书,认的几个字,都是兄长教的。这次能和先生们同行,三生有幸。”
“刚才听舍弟讲,过浑河时,有刺客出现,防备不周,让先生和太学生们受惊了。亭长在这,给大家赔礼。”张家瑞把酒一饮而尽,接着说:“舍弟会查清背后指使,请宽待些时日。”
韩龙回礼,道:“这个事,与伍长关系不大。我们一并从玄菟城内出发,现在天下太平,沿途提前警卫,也不是舍弟职责。郡里、县里,自会处理,不用担忧。”
张家瑞、张家栋兄弟一起举起酒尊,说:“先生能这样讲,我们就放心了。”
瞧着这些大人左一尊右一尊,萧冲等太学生手下却未停,把亭里的米饭吃了精光。这亭里的陈米,和亭里的山泉水,一样假得相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