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特辑】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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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可以让我们停下来片刻,静一会儿,在这片刻和一会儿里,我们可能看看我们忙忙碌碌的生活:其实也是假忙,其实也是无事忙。忙碌中我们忘了什么是幸福。偷得半晌闲,随手乱翻书,这也是一种幸福。——李敬泽《平信》

如山

文|于海波

F

ather's Day

父亲节

常常在静默时感叹,命运其实很公平,在我失去了最疼我的血缘父亲后,又遇见了他——一个待我如女儿的家翁父亲。

时间是把尺子,可以丈量情感。也唯有在时间面前,一切的虚假都落荒而逃。所以当我把这近乎二十年的光阴脚印收拢汇集了时,那其中,最真实的不可更改的就包含了这份温暖而又平和的父女深情。

跟他的相识是因为他是我爱人的父亲,在我步入婚姻的那一天,我改口喊出了很久未曾喊出的称谓——爸!

父爱如山

少年失亲,本就让人唏嘘,更何况是女孩子生命中最重的父亲。日子在孤单中把情感打磨得敏感而任性,对于他,起初的反应是陌生而疏离的,实在是他离我心目中定义的父亲的角色有太大的差距,这生生嵌入的亲情带着排斥与强加的热情,经常硌得我生疼。

他是一个那么普通的人,身量不高,面貌平常,要说初见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恐怕是他的笑吧,带着质朴的谦和,竟一下子入了我的眼底,平白的生出一种亲切。听爱人私下介绍,知道他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凭借一身的力气与天生的工匠智慧,撑起爱人原生的那个家,把日子过得倒也风生水起,红红火火。我盯着他结实硬朗的身材,默默地思虑这是怎样一个骨肉铮铮的父亲。

打破这种疏离感的应该是生活的滴滴点点。他言语不多,脾气却急燥而粗暴。一起生活时他的气压总是很高,经常会因为他回家时忘记给他准备洗手水这样的小事而责怪婆婆。吵吵闹闹中,那个记满他每日收入数字的挂历翻过一篇又一篇,一本又一本,在家中最酷目的位置,象军功章似的炫耀着他的绝对地位,也彰显着壮年时的他所有的成就与辉煌。至于家中一应的维修整理的活计,如果没了他的介入,也会变得不堪入目,零乱荒芜。家,在他的急急吼喊里一天天的景然有序,生机勃勃。那时侯我有点怕他,怕他把暴躁的脾气撒到我身上,怕他掀起的一场场家事争端祸及于我、奇怪的是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事从未发生,即使是冷言冷面他都未曾给我,原因一直成迷、及至近年的一些事,我才恍悟,也许从一开始,他便是当我如女儿样的看待吧,他的内心其实还是象大多数的父亲一样——无论外表如何强硬,对待女儿却是异常柔软的。

父爱如山

印象中最深的该是刚结婚那些年,我上早班,每天都起的很早,尤其冬天,起早是很苦的一件事,他却每天早早起来,把炉火点上,屋子暖和了再喊我起床,在我洗漱的空档,他已经在院里备好三轮车,送我去上班。一次次风雪中,他努力蹬车的背影在我的泪眼中模糊,我告诉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正在打破我内心对父爱的芥蒂,侵蚀我对亲情的坚强防守,他正一点点的取代我那在天堂中的父亲的位置,而我却毫无抗拒的理由,这平凡的爱护是最打动人的武器。

之后的若干年,他依然慈爱温和的对我。即使父子之间发生了偌大的疑异以至相对无言时,我还是他没有设防与攻击的对象,我也侥幸的成了他们之间联系的唯一纽带,一线成牵,冰释前嫌。

当时光把脚步定格在他六十六岁生日那年时,我倏忽发觉他变老了,腰板依然挺直,白发却爬上鬓梢。不自觉中,他把我们当成了依靠,他对慢性的自然的衰老的症状表现出孩童似的恐惧,一点小病他会央求我们帮他寻医问药,无法抉择时他会妥协似的求助我们的意见,在带着他穿梭在医院门诊的过程中,我感受他的强大正在岁月的磨历中瓦解,情绪也触底而逝,不再暴躁急怒。对我的无条件的相信很多时侯让我心酸,我时刻珍惜跟他每一次相处,像捧着一把易碎的珍宝,在时光的长河中小心泅渡。

父爱如山

如今的他时时显露的是一种满溢的幸福。对生活,对儿孙,对无法倒转的岁月,他变得宽容与充满感激。他像我书房外那一眼望去的青山,经历过无数风雨与自然的侵蚀,从高耸强壮变得温和妥贴,满山的或翠绿或枯黄或雪白的景致在季节中显示每一季的精彩。

他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他有着山一样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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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于海波,东子妈,年五八。肤不白,颜无华。腰渐曲,肩略垮。耳不聪,目亦差。追文梦,平生暇。叹秋风,咏春花。才思短,秃笔乏。薄功名,漠显达。重情谊,厚爱家。魂有香,灵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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