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特辑】樱桃红了（二十六）
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我只知道我很想念我所谈到的每一个人。 ——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樱桃红了（二十六）
文｜宋宗兴
樱桃坐在颠簸起伏的轿车上心中忐忑不安，她感觉像做梦似的，土匪们能这样就放了自己吗，婆婆被马车轧死、家中让土匪们抢个精光，哪儿有钱托人解救自己呢。人性求生与对亲情的渴望让樱桃心中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就这样半信半疑地坐在张副官的轿车上，心中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一切，眼睛不停地向外张望着。
张副官回头对樱桃说：“你不用怀疑了，这是你家里的人托到俺们警察局的韩局长了，要不然你是出不了那狼窝的，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你家了。”樱桃微微点头“嗯”着。
一个时辰的功夫，汽车到了辽东城南。巍峨的辽东城楼、高耸的白塔依稀可见。兰河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小轿车驶过兰河上的木桥，就到了兰河大坝，樱桃的心“咚咚”直跳，她的眼睛湿润了，她感到真要回到家里了。
樱桃说：“张副官，您送俺到大坝就行了，俺自个儿走回家去吧，屯子里的路窄不好走，怕你们的小车进不去。”张副官说：“韩局长有交待，让俺保证送你到家，不然俺回去不好交差呀。”
轿车开到了樱桃家门口，张副官和樱桃从小轿车里下来。牛宝禄、大壮俩口子、二壮及儿子光良等全家人闻声都跑了出来。光良见是樱桃回来了，喊着“娘”扑到樱桃的怀中放声大哭，樱桃面对亲人们悲喜交集，一时语噎，抱起儿子光良，母子相拥而泣。
张副官见此情景，心中也感到一丝酸楚，人心都是肉长的啊。牛宝禄恭恭敬敬地迎接张副官进了屋子，千恩万谢。张副官对前来的牛宝禄说：“韩局长让俺办的事俺今儿办妥了，人交给你，俺回去和韩局长交差了。”说完，张副官起身告辞。
送走张副官，牛宝禄一家齐聚在家中诉说家中近些日子遭难的经历。二壮看到樱桃回来，只是憨厚地笑，笑过之后又抽抽嗒嗒地哭起来。三壮看着嫂子回来了，急忙烧水沏茶。大壮家里拉着樱桃的手抚慰着，大壮归拢完牛家大院，回家杀了一只鸡，准备全家一起吃顿团圆饭。牛宝禄抽着旱烟袋紧皱着眉头思索着。光良和两个叔伯哥哥光辉、光明在院子里玩耍着。院子里逐渐聚集了闻讯赶来的乡亲们。
大壮媳妇对樱桃说：“樱桃，有件事俺早晚都得跟你说，你可要挺住。”樱桃用疑惑的眼神瞅着嫂子，点头“嗯”了一声。大壮家里说：“你被土匪抢走后，你娘日夜念你，后来得病，精神恍惚，竟然趁你爹进辽东城里抓药的时候，寻了短见，悬梁自尽。”樱桃听了嫂子的话，顿时愣了，一把抓住大壮家里的胳膊，瞪着眼问：“嫂子，你说的啥，你再说一遍。”说完，樱桃背过气去。大壮家里急忙扶住樱桃说：“樱桃，你可要挺住啊。”
见此情景，大壮对着家里发了火：“你他娘的这个破嘴咋这么快呢，等吃了饭再说不行吗。”说着大壮拿起扫把就打媳妇。牛宝禄见状喝住大壮：“大壮，你个畜牲，不许动手，早说晚说都得说，你打人有用吗。”大壮听到爹的怒喝声，急忙住手。
一会儿，樱桃渐醒过来，她站起身就往自己娘家跑。大壮家里，二壮、三壮急忙紧跟其后，光良在后面喊：“娘，你上哪儿去呀？”众人跟着樱桃往其娘家赶跑。
同是在一个屯子里，很快就到了娘家，樱桃爹见樱桃回来了，顿时一愣，他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可是樱桃到了眼前，后面跟着樱桃婆家的众人。樱桃爹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闺女樱桃回来了。樱桃见到爹后喊了一声“爹”，问：“俺娘呢？”樱桃爹捂头坐在凳子上不语，六十多岁的人竟孩子般地哭了起来，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樱桃爹说：“樱桃，爹的命不好，你娘想不开撇下咱们走了，俺一辈子也没有做缺德的事呀，这是为啥呀？”樱桃上前搂着爹的肩膀痛哭。边哭边喊：“娘啊，你好糊涂，你这样让你的女儿咋活呀，干脆俺也不活了。”说着便欲头朝门框上撞，被大壮家里一把拉住，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说：“樱桃，你还嫌咱们家的事出的少吗？你这样，你还让你爹和光良活吗？”说完，大壮家里用袖子给樱桃擦泪，劝其不要再哭。大壮家里安慰樱桃说：“樱桃，生死在命，富贵由天，遇事咱要往开了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家不更完了吗，不更让人家外人看笑话，你看光良应该是没娘的孩吗，咱公公花两百大洋刚给你托人赎回来，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呀！”大壮家里一席话，让樱桃逐渐止住哭泣，樱桃双手紧紧地攥着嫂子的手，光良偎在樱桃的怀里呆呆地望着娘。
二壮在众家人的帮助下，将樱桃搀回了家中，好言相劝，体贴安慰。第二天，樱桃和二壮带着儿子光良给娘上了坟，回到家里便躺在炕上闷头大睡，隆起的肚子越来越不舒服，长期的压抑、流离、动荡，失去亲人的痛苦，世事难料的变故，让樱桃承受了沉重的打击。
没有几天的功夫，樱桃感到身子越来越不好受，她预感到肚子里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樱桃小产了，二壮精心地侍候着，大壮家里不时地过来问候安慰，让樱桃疲惫的心得到了亲情的温暖。
夜静更深，牛宝禄和儿子三壮每人的腰下垫一个枕头，斜靠在炕梢的墙上歇着。
牛宝禄不停地抽着旱烟袋，世事的沧桑，家中的变故，让牛宝禄显得更加苍老，满脸的皱纹仿佛在不几天的功夫爬了出来。
三壮见爹不停地抽烟，劝道：“爹，你少抽点烟吧，早些歇息，俺先睡了。”牛宝禄“嗯”了一声。三壮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在想：嫂子樱桃经过土匪抢劫、双方娘离世，现在小产后憔悴了许多，嫂子的命苦啊。三壮又想：现在娘的后事办完了，嫂子回来了，自己呆在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事，还不如早些回到城里泰记书局帮掌柜忙些生意，心中也能排解一些郁闷。三壮见爹还没睡，就对牛宝禄说：“爹，俺娘的后事也办完了，嫂子樱桃也赎回来了，俺知道现在您老心里不好受，可是俺在家呆了这么长时间，不知城里泰记书局的生意咋样了，掌柜对俺不薄，俺想回去看看，过几天再回来看您行不？再说了，俺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牛宝禄听儿子三壮一说，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三壮一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行吧，儿大不由爷，在家里确实也干不了啥，爹不糊涂，你该走就走吧。”
说完，牛宝禄吹灭了油灯，扯过一床被盖在身上，倒在炕头和衣就睡。
第二天，天微微亮，三壮起来一推门只见一片银白的世界，漫天的飞雪正在下着，三壮背起简单的行囊，告别了爹，踏着厚可盈尺的大雪，快步朝辽东城里走去。
（责任编辑：王志胜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VIEW
读而思
duersi
作者简介：宋宗兴，1963年11月生于山东省惠民县王判镇。1980年10月入伍，1985年考入武警黄金技术学校测量专业，毕业后回武警黄金四支队任职，历任班长、连长、股长、参谋长等职。2001年9月转业到辽阳市工商系统工作。1996年至2003年期间，参加辽宁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本科自考学习，并以优异成绩毕业。2006年7月开通新浪网个人博客“沉舟侧畔”，坚持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写下博文1000余篇，内容包括好人栾福山、开心辞典、百科集粹、散文、诗歌、小说、词作、歌词、灯谜等。出版了长篇小说《樱桃红了》，传记文学《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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