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比陈胜先出事,为何晚起兵?
沛县泗水亭是个大亭,刘邦这个泗水亭长,公务绝不限于泗水。秦朝修阿旁宫、始皇陵、长城,常年需要上百万劳动力,只能不断从地方征调人手。
沛县也一样,几乎每年都要完成指标,派人押送壮丁去咸阳方向。刘邦年少就爱在外闯荡,是押送工作的不二人选。刘邦得以结识县府不少官吏,比如萧何(主吏,官职十五品)、夏侯婴(县令史,县令属吏的总称,官职十五品)、周苛(卒史,官职十六品)等。劳动力中有不少是囚犯和恶少年,刘邦又结识了曹参(狱掾,官职十五品)、任敖(狱吏,官职十五品)等人。
一次刘邦来到咸阳,但见六街三市,车马行人,往来如织,高楼大厦,栋宇连云。入夜则万家灯火,密若繁星,说不尽富丽繁华,真是帝京景象!恰好秦始皇出行,刘邦挤在人群中,长叹道:“大丈夫当如此也!”
公元前210年七月,49岁的秦始皇驾崩,46岁的刘邦心目当中“大丈夫当如此”的主角没了。
十月,刘邦押送数百壮丁前往骊山服役,刚走到临近的丰县就跑了不少人。秦始皇就像每人头上的一道符,人死后符也没了,天下苦秦久矣的反抗情绪爆发出来。刘邦没有办法,索性解散队伍,带了十几个死忠,在芒砀山落草为寇。
这个冬天,刘邦躲在芒砀山,不只是身体难熬,心理上更度日如年,不知道路在何方,难道后半辈子真在芒砀山打家劫舍?刘邦盘算过,像张良那样,做个东躲西藏的侠客,浪迹天涯。但刘邦已有二子一女,很难割舍。
冬去春来,47岁的刘邦依然没有方向,此时说反秦,简直痴人说梦。远的不说,刘邦的岳父吕太公就不会同意,他家财万贯,绝不会陪刘邦赌上整个家族。而且在沛县,刘邦敬仰的土豪王陵、雍齿,都有很大的势力,不可能屈居刘邦之下。县府这边,好友萧何、曹参职位都不高,县令是秦人,但县尉是泗水郡人,能召集到数百号人马。
竹扇心微凉,悠悠夏日长。刘邦躲在山里,打打猎物,百无聊赖。这时候泗水郡南部,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
公元前209年七月,两名都尉(军职四品)率九百名正卒前往渔阳(今日北京密云西南)戍边,防备匈奴。一路阴雨连绵,沿途积水,跋涉难行,队伍困在大泽乡,按秦法正卒变囚徒,面临长久劳役。
屯长(军职十四品)陈胜和吴广在蕲县大泽乡(安徽宿州东南的刘村集),以扶苏和项燕的名义起兵,斩木为兵,揭竿为旗。陈胜自称将军,吴广自称都尉。
陈胜军沿途不断壮大,到陈城时已拥有兵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余,步卒上万。当月陈胜就在陈城称张楚王,吴广为假王,国号为 “张楚”,意为“张大楚国”。
八月,消息传到沛县和芒砀山,刘邦心中亮起一盏明灯。
陈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说法,一个月便建功立业称王,都深深刺激了刘邦。陈胜的屯长与刘邦的亭长,级别刚好一样,都是十四品,屯长俸禄稍高,同级中排位靠前一些。
这个月武臣称赵王,襄疆称楚王,陈胜的多路人马四面出击,其中周市拿下魏国旧地。沛县掌管军事的县尉,却亲自押送壮丁去关中,一时半会回不来。沛县防御,处于极度空虚的状态。
沛县县令是秦人,一个人单枪匹马处于楚人当中,他内心惶惶不安。此时陈胜派武平君畔远征东海郡,召平远征东南方的广陵郡,两路人马结伴出发,是在泗水郡分兵的。泗水郡太守壮率兵阻击,战胜后对方分兵去往东海郡和广陵郡,太守壮率军追击东海郡这一路张楚军。张楚军屡战屡败,人数却不减反增,秦军屡战屡胜,人数却越来越少,太少壮追到靠近东海郡的地方,三千人只剩不足千人。由于追的太猛,张楚人数虽有数千之众,但行军阵型涣散,太守壮已经迫近武平君畔的数百亲兵。
泗水太守壮心一横,渡过泗水进入东海郡,向东北方向追到武平君畔,一阵激战,杀武平君畔。但泗水太守壮兵力已不足五百,大多是伤兵,再无力征讨其他张楚军,只好先向西退往沛县,准备途径沛县、萧县,回到泗水太守府所在的相城。
沛县县令并不知道太守壮正才从东海郡方向来,他只知道太守壮屡战不利,也打起自己的小算盘,特别想起刘邦。与王陵、雍齿、吕泽这些土豪不同,刘邦是官吏,是县令的下属,可以招他回来保护自己。
沛县县令找到刘邦的好友萧何、曹参,让他们联系刘邦的连襟樊哙,去把刘邦请回来。
但沛县县令很快就骑虎难下,因为樊哙走后,他收到消息,泗水郡太守要途径沛县。县令不知道太守已经落魄到只有几百残兵,有了太守这个保护伞,还要什么刘邦,更何况刘邦可是秦朝的逃犯啊。
九月,刘邦和樊哙率一百多英雄来到沛县城下,县令关起城门,逮捕萧何、曹参,坐等泗水太守大军到来。
此时张楚军周文部已经攻破函谷关进入关中,项梁在吴郡起兵,张楚军的韩广在燕国称王。沛县的几大土豪巨头,王陵、雍齿、吕泽,再也坐不住了,与刘邦里应外合,击杀沛县县令。
刘邦、王陵、雍齿、吕泽各自收集沛县子弟,总兵力三千。刘邦自号沛公,以萧何为县丞,曹参为中涓,夏侯婴为太仆,搭建县府班子。公是楚国的官名,管辖范围相当于县令,沛公就是沛县县令,不过楚国的沛公相当于一方诸侯,能传给下一代,比秦朝的沛县县令权力大得多。
王陵、雍齿、吕泽三人各自佣兵数百,虽尊刘邦为沛公,但互不统属,各有部属。王陵、雍齿、吕泽为何做不了沛公呢?他们虽然有钱有势,但只是土豪,社会地位并不高。泗水亭长刘邦是官员,阶层是士,虽不比卿、大夫,但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比王陵、雍齿、吕泽还是强了不少。刘邦的县府班子,萧何、曹参、夏侯婴等人,本来就是沛县官吏,土豪们哪有这等人脉资源。
陈胜开局就有九百正卒,一个月内就步卒上万,三个月就拥兵数十万。刘邦开局就是沛公,兵力三千,两年就拿下关中。二者在秦朝的官职品级一样,有过相似的工作经历,押送壮丁或率队戎边,穿行于深山大泽,在这个过程中磨砻砥砺,锻炼出行军作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