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武学的文化气质之二——泠然高蹈，从容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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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禄堂先生

 

我在《浅析三拳合一的武学体系》（微信公众平台“武学与武道”2020年11月29日）一文中最后写道：“如果说建立三拳合一的武学体系离不开宏深的哲思，那么发挥这一武学体系的创新功效，则离不开艺术，是因真艺者通乎道。”

我以为一个真正武者应该是，也必须是将哲思、艺术与自由精神熔铸一体的勇武之士，其气质乃是由心及身、又由身入神的泠然高蹈、从容中道。作为迄今为止具有这一气质的最高典范，就是史料中对孙禄堂的武艺风神的记载：

“飞腾变化,神出鬼没,余生平所见,殆未曾有。……” （1926年4月18日《申报》）

“先生道德极高，与人较艺，未尝负。……出神入化、随机应变、无一定法。……”（1934年《国术统一月刊》第二期《孙禄堂先生传》）”

“惟先生轻利乐道，久而弥笃，负绝艺不自表暴，故能知其深者绝少。容貌清癯，蔼然儒雅，每稠人广坐，静默寡言语，及道艺，则精神四达并流，演绎开说，忽起舞蹈，奇变迭出，连环无穷，往往终日不厌。……夫以先生明大道之要，识阴阳之故，通奇正之变，解生胜之机，体之于心，验之于身，精气内蕴，神光外发，孟子所谓直养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先生勤而行之，服而不舍，……”（1935年《国术声》第三卷·第四期《孙禄堂先生六十寿序》）

“先生盖通乎道，形解神化。至于武术，殆其绪余，游戏三昧而诡奇。融化各派，旁及九流。……”（1934年《金刚钻》第6卷第1期“祭孙禄堂先生文”）

“矫捷轻灵，得未曾有。……禄堂先生之为人，其技击因已炉火纯青，其道德之高尚，……术与道通，若先生者，可谓合道术二字一炉共冶者也。……”（1935年中央国术馆编篡《国术周刊》152——153合刊“国术史· 孙禄堂”）

当年史料中相关记载甚多，在此不一一枚举。由此可领略泠然高蹈、从容中道这一气质之风貌。

那么，何以能够通过孙禄堂武学形成由心而身，又由身入神的泠然高蹈、从容中道呢？

这是由于孙禄堂武学具有形意相生、身心交修的作用，堪称此道之极则。

孙禄堂在其五部拳著及《详论形意八卦太极之原理》（中央国术馆《国术周刊》85期）一文中对此进行了极为深刻、精辟的揭示，概言之，就是以极还虚之道由后天之体返先天之体，形成先后天相合。对此，中华武士会秘书、学者杨明漪评价道：

“太极八卦形意三家之互合，始自涵斋（即孙禄堂，笔者注），涵斋于三家均造其极，博审笃行者四十年。近著三家拳学行于世，其言明慎，一归于自然，而力辟心中努力、腹内运气等说。因拳理悟透易理，及释道正传真谛、经史子集释典道藏之精华，老宿所不能难也。旁及天文几何与地理理化博物诸学，为新学家所乐闻焉。……三家拳学，为内外交修之极则，然向无图解，涵斋精心结撰，拍照附图又全书出自一手所编录，形理俱臻完善，掬身心性命之学，示人人可由之途，直指本心，无逾此者。”

孙禄堂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他既有绝伦的实战格斗经验和卓绝的技击造诣，又有对身心交修极深的内修体验，所以，孙禄堂能够通过其武学构建形意相生、身心交修之极则，造就泠然高蹈，从容中道的武艺境界。诚如杨明漪所言：孙禄堂是“因拳理悟透易理，及释道正传真谛、经史子集释典道藏之精华，老宿所不能难也。旁及天文几何与地理理化博物诸学，为新学家所乐闻焉。”

杨明漪又云——孙禄堂武学“为内外交修之极则”，其“形理俱臻完善，掬身心性命之学，示人人可由之途，直指本心，无逾此者”。

斯言诚是。

有人说：陈鑫的《陈氏太极拳图说》也是以《易经》开篇，怎么说唯孙氏拳“为内外交修之极则”，无逾此者？

答：《易经》在陈鑫的《陈氏太极拳图说》中的作用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因为陈鑫在《陈氏太极拳图说》中并没有建立起《易经》与后面的技理、拳式之间的实际联系。抄一份《易经》摆在自己的拳论前面，是任何一个乡村书生都会做的事，与其在拳术上有没有造诣无关。事实上，当年陈氏太极拳在北平亮相四年后，北平国术馆副馆长许禹生在《论各派太极拳家宜速谋统一以事竟存说》一文中认为陈式太极拳“唯练毕气粗色变。杨少侯见之曰：‘何太似花拳耶？’陈君为之语塞。其推手时身法步法固佳，唯喜用招、用力，不甚求懂劲为可惜耳。……”

说明陈鑫的太极拳理论虽然以《易经》充门面，但实际上并未将《易经》与其拳术结合好，没有起到有效的指导作用，造成陈式太极拳当年在北平的代表人物的拳术出现诸多不尽合理之处。

当年陈鑫出现的问题，其实也正是当今一些太极拳文化的推广者经常出现的问题，就是为了抬高其太极拳的文化价值，牵强附会地将诸多传统文化的元素笼而统之当作高帽戴在其太极拳的头上，而实际上这些文化元素，戴在其他拳种的头上也行，没有一项属于他们那些太极拳独特的不可替代的文化特征。从当代“太极拳蓝皮书”到“申遗”宣传片中到处充斥着诸多这类虚饰、拙劣的文化宣传。当代一些太极拳的伪文化已经走向世界，在造假这方面可谓登峰造极。

所以，孙禄堂武学泠然高蹈的人文境界，是他们那些人叠在一起，再架上云梯也望不到的境界。

笔者示范的孙氏单重三体式（侧面）

泠然高蹈，以笔者的体悟，是通过对孙禄堂武学的实修，产生身心能力的升华，形成超越一切的自我意志。这种身心的升华不是癫狂臆想，而是以自由的精神、宁静的气质、轻捷的步履、无往不在的勇气与灵动，跨越人生大地的火山与沼泽、苦难与险阻，从容、肆意的飞舞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践行自己的性体——自我意志——所谓从容中道。而要实现这一点，首先需要从孙禄堂武学最基础的功夫——孙氏无极式和孙氏临界（极限）三体式上入手。

笔者示范的孙氏单重三体式（正面）

研修孙氏无极式，是从心的混沌与身的临界不平衡中升腾至虚灵自主。研修孙氏临界（极限）三体式则是在身体极苦的感知中，练就心气的恬淡与安然。

于是从这里开始变化气质。当然这只是一个人走向泠然高蹈、从容中道这种气质的万里征程的第一步，但是没有这一步，想进入孙禄堂武学的身心境界，只能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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