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虹光》(10)(中篇小说连载)作者:泓汶
守望梦中的家园
作者 泓汶
(中篇小说连载)
10
那个夜晚,季森老是睡不安稳。他不时听到狗叫声,听到各种噪杂扰攘声,听到很重的脚步声从村道上咚咚地跑来跑去,还隐约听到长长的哀号声从远处传来……后来,这些声音又沉寂了,只听见北风在鸣呜地吹,院子里的枯树叶在沙沙地响。有一阵,他甚至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中。
天亮了,父亲回来了。他的脸孔黄黄的,眼里布满红丝。看起来他疲乏极了。
奶奶在炕边扎她的裹脚布。她的裹脚布长长的,得裹上好一阵,才能把她的小脚缠裹好。
这阵子,他怎样了?奶奶问父亲。
看去他不行了,父亲说,进灶房去,拿了一个馍,又出来,把馍塞进炕洞里边去:夜里他嚎叫一阵,昏迷一阵……临到天明,他没声了。看去像死了一样。但是,鼻孔里还有气……
季森慢慢地穿衣服。他一边扣钮扣,一边想着夜里做过的恶梦。那些梦像一些破碎的布片,在他眼前不断缠绕飘荡。
他们作践他来?奶奶问。
父亲叹了口气,没吭声。他在一只小凳上坐下,头闷闷地垂着,脸色显得很难看。
我就知道,他们要作践他,奶奶叹口气说。我就知道要这样。
他们把驴腿部打坏了,父亲说。他嚎叫到后半夜,就躺着不动了。
老儿娘,真是作孽呢,奶奶说。
冯会长叫这么弄呢,父亲说。冯会长说,这都是为了村子里好,为了村里干净,也为了日后安宁。
你看馍热了么?奶奶说。
父亲下了炕,从炕洞里取出那块馍,噗噗地吹馍上的灰。吹几下,又用袖口擦一下,就大口吃起来。
热不热?奶奶问。
只热了个皮,里边还硬着呢,父亲说。
季森穿破袜子时,感到脚后跟很痛。他看了看,脚后跟已经冻得溃烂流脓了。
就看今晚上咋样,父亲说。不是今晚上,就到了明早。反正他的脉已经很弱了。我看要断气,大概就在今晚前半夜了。
这阵子还捆着么?奶奶问。
冯会长叫把绳子解开了。现在他已经不能起来了,也不说话。
一个活人,就这么给作践了,奶奶叹口气说。三家呢,还没到他跟前去么?
没有,父亲闷闷地说。
他不见她一面,这口气就难断,奶奶说。
季森悄悄爬到炕上去。他在棉被角那儿撕出一块棉絮,粘他脚后跟的脓血。
你弄啥呢?奶奶问季森。
季森很响地吸了一下鼻涕,眼泪花在眼眶里滚着。父亲立刻看见了他脚后跟上的脓血,他生气了:真是个孽呆子!咋不早说呢?
奶奶取了一块白布片,给季森包伤口。她一动手,季森的眼泪就掉下来,鼻涕也掉下来了。
(未完待续)
01
作者简介
泓汶:原名卢敏,陕西人。1984年毕业于陕西教育学院中文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围墙与焦虑》、《午夜月光》、《弃园》、《黑夜凝望火柱》、《虹光》、《荒沟》、《水莲》、《寒雾》、《毛拉湖》、《白净雪原》、《新月》等四十余篇,在《延河》、《北方文学》、《新大陆》等文学期刊发表。出版中短篇小说集《黑夜凝望火柱》。著名评论家胡平先生、阎纲先生、李星先生,对泓汶小说均给予高度肯定赞赏。
作者微信公众号:gh_44a40df16cd6 微信号:slm6899。
02
往期回顾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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