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观专栏：周源 | 2020年APSA年会参会小记
作者简介：周源，政文观止Poliview特邀作者，日本神户大学法学研究科政治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兴趣为量化研究方法、文本分析与政治心理学。
美国政治学会（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简称APSA）年会是国际政治学界最重要的学术会议之一，一般会于每年夏秋之交在北美举行。今年由于新冠疫情大流行，APSA年会改由在线方式进行，时间仍为原定的9月9-13日。虽然虚拟会议比起当面会议很多功能都会受到一定限制，而且会议的时间是定在北美时间的白天，对于人在东亚的参加者来说有一定时间上困难，但是仍有超过5000名政治学者注册参加了今年年会，其中不乏来自东亚的学者。
笔者几乎全程参加了APSA2020年会，参加的版块主题涵盖国际关系，政治传播，比较政治和政治学方法论等领域，并且侧重听了一些中国学者以及中国研究的学术展示。学者们展示的内容基本是正在进行中的研究项目，对于了解国际学界的动向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以下是笔者对自己在参加会议时听到的比较有趣的研究进行的简单介绍，以飨政观的读者朋友。由于笔者水平所限，其中难免包含理解错误之处，文责自负。
Who Trusts State Media? Source Cues, Bias, and Credibility in Non-Democracies
Anton Shirikov, 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
在非民主国家，国有媒体一般都会有非常严重的亲政府倾向，被用于政治宣传和舆论诱导，这种媒体偏见（media bias）理应会削弱人们对国有媒体的信赖。然而，跨国调查数据显示在非民主国家人们对媒体的平均信任度要高于民主国家。为什么人们会相信有明显偏见的国有媒体呢？作者的观点是，人们倾向于认为与自己立场相同的媒体更加可信，因而对国有媒体的信任来源于对现任政府的支持。也就是说，亲政府的民众更加相信国有媒体，而政府的批评者更加相信独立媒体。作者通过两项在俄罗斯进行的调查实验以及关于媒体使用的调查数据验证了自己的观点。
Carrot or Stick? How Dictators Respond to Economic Sanctions
Ryan Yu-Lin Liou, University of Georgia
Huei-Jyun Ye, Binghamton University
大量研究显示，威权领导人能够经受得住经济制裁而不会倒台。那么，威权领导人是通过何种策略来应对经济制裁的呢？作者将威权领导人的策略分为两类：团结（co-opt）与镇压（repress），并且提出了三个研究假设：当面临经济制裁时，（1）非基于政党的政权倾向于团结亲政府组织；（2）基于政党的政权倾向于提供公共产品来团结公民；（3）无论基于政党的政权还是非基于政党的政权都会加强对集体行动权利的镇压。作者结合威权政体数据、经济制裁数据、亲政府民间武装数据、公共支出数据以及CIRI人权数据等，对研究假设进行了验证。
Rallying and Dividing: Nationalism and Urban-Rural Gap
Jessica Chen Weiss, Cornell University
Jeremy L. Wallace, Cornell University
Lincoln Hines, Cornell University
政治家经常利用民族主义来强调“我们”和“他们”的区别，以增强国家内部的团结。然而，呼唤民族主义是不是也会加强人们对国家内部他者的消极态度，从而恶化国家内部的分裂呢？为了研究这一问题，作者们进行了一项全国性的面对面调查实验。对实验数据的分析结果显示，接受民族主义情绪铺垫的受访者对国内的不满有所降低。但是，民族主义感情的唤起同时使精英阶层表现出对城市外来者更强的排斥。这一结果表明，诉诸民族主义可能带来一些矛盾的和意想不到的结果。
Directing Attention during Sensitive Times: Agenda-setting on Russian state TV
Quintin H. Beazer,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
Charles David Crabtree, Dartmouth College
Holger Lutz Kern,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
威权主义政府在敏感时期如何利用媒体来影响公共舆论？作者认为，政府在容易受到挑战的时期会更有动机通过媒体来设置议程，使人们更加关注有利于政府的议题。为了验证这一假设，作者收集了2003-2018年俄罗斯国有电视台第一频道（Channel One）晚间新闻的文字稿，并且分析了新闻内容变化与选举期以及国家经济表现的关系。分析结果显示，在选举即将到来以及经济脆弱的时期，第一频道一些特定的主题会呈现上升趋势，其中包括正面经济新闻、政府治理能力、民族自豪感以及娱乐等唤起人们兴趣的话题。
Domestic Consequences of Global Expansion in Rising Powers: Evidence from China
Daniel McDowell, Syracuse University
David A. Steinberg,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Yeling Tan, University of Oregon
崛起国通常会在国际经济领域追求更加重要的角色。那么，经济势力的海外扩张会带来什么样的国内后果呢？作者认为，成功的海外经济扩张会增加崛起国民众的民族自豪感以及对本国政府的支持，但是海外经济扩张受挫时民众对本国政府的支持会减弱。作者通过2018-2019年在中国进行的三项调查实验，分别以RMB Internationalization、B&R和AIIB为例，对研究假设进行了验证。结果显示，虽然成功的海外经济扩张会带来红利，但是其中也蕴含着潜在的风险。
Team and Nation: Sports, Nationalism, and Attitudes toward Refugees
Yang-Yang Zhou,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Leah R Rosenzweig, Stanford University
作者的研究问题是：重大国家活动（major national events）如何影响人们对外国人的态度？作者将2019年非洲国家杯足球比赛视作一次自然实验，使用双重差分法测量了肯尼亚人和坦桑尼亚人在赛事前后对难民态度的变化。研究结果表明，比赛胜利增强了人们的民族自豪感，并且增加了人们对将资源配置给国内同族人口的偏好。同时，比赛的胜利也导致了人们对难民对本国的文化贡献持更加消极的看法。接着，作者通过一项调查实验证明，如果将体育赛事的胜利强调为多民族选手的合作以及强调更高层级的身份（非洲人）的话，将会有助于改善人们对难民的态度。
The Impact of Political Apologies on Public Opinion: Survey Experimental Evidence from Japan and the U.S.
Risa Kitagawa,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Jonathan Art Chu, Perry World Hous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在国际关系中，“道歉外交”一方面有助于减少外国民众对本国的历史怨恨从而促进国家之间的合作，另一方面也可能引起本国民众对政府软弱态度的批评。那么，国际关系中的道歉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呢？为了研究这一问题，作者在日本和美国两个国家进行了在线调查实验。研究结果表明，道歉国不管单纯道歉还是同时表达悔意，都会大大增加接受道歉国民众对道歉国的支持度。同时，道歉国民众对本国政府的支持会产生较为微弱的增长。这一结果为道歉外交提供了一个较为乐观的支持。作者还分析了道歉效果的中介变量，如民族主义、社会支配倾向、保守主义倾向等，发现这些变量会减弱道歉带来的正面效果。
Something in the Air: The Effects of Real and Perceived Local Air Quality on Environmental Attitudes in China
Jesse Turiel, Harvard Kennedy School
中国在过去四十年经历了高速经济增长，然而也付出了巨大的环境代价。作者通过一项在中国74个地方进行的面对面调查，并且结合当地政府发布的空气质量指数数据，对空气质量与中国公民的政治态度与行为的关系进行了研究。作者发现，民众对空气质量的感知与客观空气质量指数呈现明显的正相关，但是真正对民众生活满意度产生影响的并不是绝对的空气质量指数，而是空气质量指数的变化趋势。另外，作者发现对空气质量评价较低的民众同时对地方政府有更高的不满，然而仅仅在空气污染影响到自己或家人健康的情况下，民众才会更加有意愿参与环保抗议。因此，环境污染虽然降低了人们对地方政府的满意度，但是除非对人们的健康产生直接的负面影响，这一问题并不会危及政权的长期合法性。
Issue Prioritization as a Mechanism of Communicating State Interests at the UN
Zuhaib Sheikh Mahmood, 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
联合国大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治论坛之一。然而，相对联合国安理会而言，由于联合国大会对国家并无法律上的强制力，对于联合国大会的研究也相对薄弱。作者收集了1984-2014年间联合国大会全体会议的所有讲话数据，通过文本分析发现，与传统观点相反，联合国大会发言并不是廉价的谈话（cheap talk），而是非常有信息量的。具体来说，民主国家和国力强大的国家倾向于谈及更加多样的话题，并且更加倾向于使用“必须”（must）、“应该”（should）规范性语言。
Keyword Assisted Topic Models
Shusei Eshima, Harvard University
Kosuke Imai, Harvard University
Tomoya Sasaki, MIT
概率主题模型（probabilistic topic models）近年来在社会科学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然而，很多研究者在使用这类模型时会发现要么结果会出现很多相似的话题，要么同一个话题里包含了不同的实质内容。作者在此提出了一个关键词辅助的主题模型（keyword assisted topic model, keyATM），通过使用少量的关键词作为监督来改善主题模型结果的质量。作者通过一系列实际应用证明，keyATM可以有效提高主题模型结果的可解释性，达到较高的分类精确度，并且与标准主题模型相比受主题数量设定的影响较小。作者已将keyATM算法写成R语言包并且已在CRAN发布
（https://cran.r-project.org/web/packages/keyATM/index.html）
审读：杨端程 编辑：郭静远
【政文观止Poliview】系头条号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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